梧桐走了以後，俞夏才終於從緊張的氣氛中解脫出來，腿一軟癱坐在地，“嚇死我了！”
趙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還有臉說。”
貓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蹭著俞夏的腳踝。她想將貓抱起，可貓卻掙扎著從她手中掙脫，踩上搖搖欲倒的花壇。
這彷彿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花壇轟然塌下。“嘩啦”一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刺耳，貓被嚇了一跳，竄進樓道里不見了。
看著地上的碎瓦，他們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在這片戰後狼藉的天台了。被掀翻的植被，倒塌的石壇，精心培育的花朵像碎紙片般散落了一地。趙森長長嘆了一口氣，用手扶了扶額頭，雖然一句話未說，但絕望之情溢於言表。
“那個……學長。”俞夏站起來走到趙森面前站定，欠身道歉道，“今天晚上的事情非常對不起，天台我會幫你收拾的，損失我也會盡力賠償!”
“也不全是你的責任。”出人意料，他臉上不帶一點慍色，平淡的語氣中只有一種疲憊感。他又抬頭看了看天空，手枕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時間不早了，我得先送你出去。告訴我，你從哪裡進來的？”
俞夏歪著頭沒明白趙森的意思。
“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也是，你一定覺得今天晚上發生的事顛覆了常識吧?”他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算了，你把今天晚上遇見我之前發生的事都告訴我！”
“我本來在家裡睡覺，突然被貓給驚醒，後來它就吃了我從你這裡拿的、拿的那顆紅果子……”一提到紅果子，俞夏的臉就又紅了，雖然事情還沒交代完，她就急著先道歉，“真的很對不起，但我不是故意動它的，是果子自己掉下來了。而我當時實在太好奇，所以才拿走了。”
趙森扶額，擺了擺手算是揭過，“不說了，你是從家裡出來的沒錯吧？”
在得到俞夏確認之後，趙森走向天台出口，“走，我送你回去。”
“那這裡怎麼辦？”
“不用你管，我會處理。”
見他語氣如此淡然，俞夏反倒覺得不可思議。打理得那樣漂亮的小花園被糟蹋成這，換誰都該氣炸才對。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旁，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你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她不問倒好，一問反而把趙森給氣笑了，“我求你以後安分點就行了。”
他們走下樓梯，走廊窗戶透進微不足道的月光，似乎比之前更加暗了。這一夜，長得過於詭異，過於離奇，甚至讓人懷疑太陽是不是永遠也不會升起來。俞夏心事重重地看著眼前少年的背影，在朦朧的光線中恍惚覺得他有那麼些不真實。
“吶，學長，還有件事我要向你道謝。”俞夏停頓了一下，“是八年前的事情。”
“哦？”
“八年前一個夏天，我們在山林裡面見過兩次。第一次我先遇見了梧桐，後來是你送我回村。第二次是在一個破舊的山神廟裡，我差點掉下懸崖，也是你救了我。”
她定定地凝視前方趙森的背影，手心開始微微出汗，“學長，你還記得我嗎？之前在天台上遇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眼熟，只是不敢相信。我在嶺安鎮的山林中遇見的人，是你吧？”
俞夏把話說完，換來的是長久的沉寂。沉默有無數種含義，這讓她有些不安起來，不禁開始猜想他到底是把她忘了還是不想和她相認。
他回過頭，昏暗的月光中雙眸若有深意地看著她，突然輕笑起來，“你惹事的能力依舊不減當年，俞夏。”
“真的是你？你還記得我？”聽到這話，俞夏的眼中煥發出驚喜的光芒。但隨即，一絲疑慮悄然浮現——她之前告訴過他名字嗎？
“啊，就是在綠公子追我們那會兒，你說嶺安鎮的時候，我意識到可能是你。”興許俞夏的目光太過熱切，趙森不自然地撇開頭。
“太好了，沒想到我居然和你在同一所高中，說句實話，有一段時間我還以為你是妖怪呢！”驚喜之餘，她還是不忘問道，“所以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嗎？還有今晚遇到的妖怪的事！”
趙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你既然能進入這裡，從小到大，難道就沒有感知到什麼嗎？”
他的話讓俞夏想起一直以來察覺到的微妙的異感。這種異感並非無時無刻存在，常常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如同浮光掠影。單個看起來不足為據，但眾多線索組合在一起，要麼是她精神失常，否則足以斷定這世界上有著常人無法理喻的東西。
俞夏點了點頭，想起之前小娥提過的詞，問道：“你說的隱世？”
“嗯，你應該已經察覺到這裡和平時有些不同吧？”
“所以隱世到底是什麼？小時候遇見你的地方，也是隱世嗎？”
“是。”
“那為何這裡和正常的世界又那麼相似？是現實世界的投影？還有，學長你……是陰陽師？”
“其實，我不希望你刨根問底。”趙森淡淡地答道，“解釋起來會很麻煩，況且你能進入這裡也是偶然。我承認你或許有些靈力，但還不足以接觸這個世界，知道太多反而成了累贅。”
“這不公平！”俞夏小聲抗議，“雖然我是偶然進入這裡，但卻至少偶然了兩次，說明我和妖怪們挺有緣的吧？再說啦，就算告訴我沒有什麼好處，但隱瞞也沒有意義，因為秘密一旦被人知曉其存在，就再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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