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非常沮喪，她感覺鈴蘭的葉子都變成了青苔，一朵朵月季飛了送給小天使了。所以，現在這個地方理所當然是空空如也的。是的，那個叫趙森的學長也一定是記性不好，或者說有一個孿生哥哥。一定是這樣的！她賭氣地胡思亂想。
然而，倘若這是現實的話，真實情況又是什麼呢？趙森不認識她，天台的花園並不存在，她壓根就沒有遇見過這個人。那麼她又是如何知道趙森的名字呢？
俞夏的頭又大了起來：要麼瘋的是我，要麼瘋的是世界。如果連自己的記憶都是不可信的話，那麼還有什麼可以相信呢？
“俞夏！”這時小娥也上了天台，“你來這兒幹嘛呢？”
俞夏把頭趴在天台邊的欄杆上，一聲不吭地凝眸望著長空，雙目有些刺痛。她想起那本不知名的書中所出現的語句：在這個世界中，夢和現實，本來就沒有虛與實的分別。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因為這個世界既不是現實，也不是夢？俞夏想到這裡，有種豁然開朗之感。她扶著欄杆緩緩蹲下身，理清了原尾，所有的記憶全部紛至沓來。
“俞夏？”小娥又試探性地叫了她一聲。
俞夏突然回過頭來，凝視著小娥，沒頭沒腦地問道：“你相信這世界上存在著妖怪嗎？”
“為什麼會這麼問呢？”小娥反問道。
“要是世界上存在妖怪就好了，從小我就是這麼想著的。”越是虛幻的東西，越能引發人的嚮往，就像天上的雲一樣。某種想法大部分人並不會這樣說，然而這種微妙的暗示依舊盤踞在心中，埋在情感深處，“如果有妖怪的話，世界就不至於那麼平凡了吧！”
小娥笑了起來，雙頰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這世界的平凡與否可不是由妖怪來決定的。”
“是啊，也對。興許我期待的只是變遷和無法預計的刺激。”俞夏也自嘲般地笑了笑，“不過啊，今天過的也真是的……怎麼說好？本來的世界太過於普通啦，普通到了刻意。然而現在，一切的不正常都像是被預先允許了。”
“誰說的，世界從來都不是普通的。”小娥走到了天台邊，眺望著遠方。
俞夏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娥，向這個罪魁禍首發問道：“那麼你將我帶到幻境的用意呢？”
“當然是無聊啦！”小娥抬頭看了看天空，一頭白色的長卷發蓬鬆地垂下，白皙的臉精緻得猶如瓷娃娃。
太陽照在草木葳蕤的地方，溫暖而不覺炎熱，陽光的味道，混著草木的馨香，站在樓頂處就能清晰地聞到。
“很愉快的一天，不是嗎？”小娥又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突然間戛然而止了，目光卻深沉、鎮靜，又近乎偏激，“所以我並沒有玩夠。”
“什麼意思？”
“都說了，我很無聊啊。但是現在一點也不。”小娥興奮地說道，突然露出一種可愛而又高興的神氣，陽光在她臉頰上熠熠生輝，“你得留在這裡。”
和妖怪打交道果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然而很意外，俞夏並不感到慌張。但這種平靜與其說是勇敢，毋寧說是她對這事件沒有什麼真實感，就像是站在更外面的世界，閱讀著書中的故事。
縱然如此，她還是開始琢磨著從幻境回去的方法，或許正是沒有什麼真實感，她才能以旁觀者的角度冷靜地思索。
《神曲》中有這樣一句話：你從哪裡進來，就從哪裡出去。第一條是自由，第二條你就成了奴隸。
她心想：果真有這種辦法嗎？如果是這樣，那麼我是從哪裡來到這裡的？在教學樓門口，亦或是在那棵芙蓉樹下？
……這個時候，如果趙森在就好辦了，她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種想法。
突然，屋頂上颳起了一陣邪風。天空變得昏暗了，像是被黑暗吞噬的大海。黑暗中狂風亂竄，滿天烏雲被大風捲成一道漩渦。風聲如雷，發出天崩般的巨響，猶如車輪鐵軸的苦重碾壓在天庭滾過。一道閃電撕出，因電擊產生的火光怵目驚心。漩渦中逐漸露出了一個黑洞，如一隻被掏空了眼珠的眼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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