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成這樣究竟要怎麼收拾呢?她心中的愧疚感越想越重。
熬過了一下午,終於等到放學時間。俞夏獨自來到實驗樓下,抬頭望了一眼樓頂,輕聲嘀咕著:“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啊?”
她走到天台門前,扭了下門把手卻扭不動,心中的預感果然成真了。她又不死心的敲了敲門,依然沒有回應。
俞夏無可奈何地背靠著門蹲了下來,翻看了一會兒手機,心想:我怎麼那麼笨,應該向他要個聯絡方式才對。既然趙森參加了樂團的節目,現在還在排練也說不一定。
她又稍微等了一會兒,終於等不下去了,誰知道他今天還會不會來呢!
走出校門,俞夏散漫地踱步在林蔭道上,樹影微曳。有清風從耳畔拂過,薄如蟬翼。西下的陽光從樹隙穿下,紅紅的像一團團跳動的火焰。
她抬起頭來,只聽得見樹梢上的葉片簌簌低語,細微得如同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學生們稀稀散散地從她身邊走過,她反應遲滯,好像人群中的幽靈,對任何事情都渾然不覺。
經過校園旁公園時,她對著大門站立了很久,最後還是走了進去。她並不急著回家,漫無目的地閒逛一陣,又來到了昨晚記憶中的草坪。綠毯鋪地,蒼翠欲滴,整齊劃一的顏色讓人感覺置身於綠色的海洋。遠處,傳來了孩子的歡鬧聲,如同風一樣由遠及近,最後又銷匿於無形。
俞夏望向了遠處的小樹林,猛然想起昨晚趙森用一顆紅果子引出來的那場大火,但遠遠看過去樹林好像沒啥異常。她心裡正納悶,直到走近林子,她才看見周圍拉著一圈隔離帶。
一對情侶正好在一旁,其中女孩問道:“這裡怎麼不讓人進去?”
“聽說昨晚的大風把裡面好多樹的樹枝給打斷了,葉子更是掉了不少,有些樹都快禿完了。”男孩扣著腦袋說道。
“咦,昨天晚上風有那麼大嗎?”
“睡著了誰知道,反正今天早上不還下著雨麼?總之,估計過幾天這裡就又開放了。”
俞夏站在隔離帶外朝樹林打量了一圈,除了外圍的樹木貌似沒受到什麼影響,更裡面的地上確實落著不少枝條。但不管怎麼說,影響確實沒有想象的大,難怪趙森肆無忌憚。
同理可推,天台會不會也沒昨晚看上去那麼糟糕?這麼一想,她的負罪感減輕了不少。
她正打算回家,可才走幾步又覺得有必要到池塘看一眼。因為不能進入樹林,她稍微繞了點路。然而當她走到池塘邊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人大失所望。
紅蓮枯萎,白蓮凋殘,荷葉發黃萎縮成一團。風颯颯地吹過,微顫的蓮蓬更顯淒涼,將死的青蛙苟延殘喘,不甘地跳動。
好像本該就是這樣,沒什麼不妥的。俞夏呆滯地望著枯敗冷清的池塘,回想起昨夜池塘宴會上妖怪們熱鬧的情形,清晰卻又不真實。一種淡淡的悲涼縈繞在心頭,要不是她的闖入,宴會應該能順利進行下去吧?
但這種自責情緒還沒持續多久,俞夏突然對著池塘吼著,“關我屁事啊,本來我在樹叢裡躲得好好的,非把我揪出來!!!”
吼完後,她一屁股坐在斜坡的草地上,心中一股子煩悶。不知不覺,腦海裡又浮現出趙森的身影,無論怎麼驅趕都驅趕不掉。
“怎麼感覺像是戀愛了一樣?”俞夏雙手圈住腿,下巴放在膝蓋上苦笑著。
雖然她和趙森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小時候的回憶再加上昨晚驚心動魄的經歷,很難不對他產生好感。然而她又十分清楚,這不是一種純粹的好感。
要是世界上存在妖怪就好了,如果有妖怪的話,世界就不至於那麼平凡了吧?這是俞夏昨晚在幻境中對小娥說過的話。
越是虛幻的東西,越能引發人的嚮往。只要是她好奇的東西,她願意為之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滿布的海灘的。
趙森確實強烈吸引著自己,更多是因為他是帶來變遷和無法預知事物的突破口。
夕陽的餘輝含情脈脈地撫弄著大地,照得池塘泛起一抹潮紅。俞夏向後一仰,躺在草地上,“俞夏啊俞夏,好奇還是有點限度,別把自己作死了。”
她直直地望著天空,晚霞如錦,就像一片不真實的幻影。世界其他色彩皆被吮吸乾淨,目力所及都是紅色的——紅色將世界都淹沒了,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朝天空抓了一把。
突然,一聲鳥鳴從她身後倏忽逝過,使她恍然驚醒。那種奇異的感覺像潮水般退去,天空只是天空,夕陽只是夕陽。
見天很快就要黑了,俞夏匆忙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的草屑,朝家裡走去。每到這種時候,她就開始慶幸父母工作在外時常不在家,所以不存在門禁時間。
等俞夏回到家,天已經完全黑了。她孤零零地坐在餐桌上對著一碗泡麵發了一會兒呆,然後頹廢地趴在桌子上,“好煩啊,還要寫作業。”
一想到作業她就開始頭疼。她端著面回到臥室,貓正趴在她書桌的凳子上,舒舒服服的睡大覺。
“貓!”俞夏提醒它可以讓位了。
貓懶洋洋地睜開眼睛打量了她一眼,晃了晃身後長長的尾巴,又重新閉上眼睛接著睡。
“你起來!”俞夏不爽地推了推它。
“喵—!”貓也很不爽地叫了一聲。
俞夏很想拎起它的脖子扔到一邊去,但考慮到昨晚的事,她已經不能把它當尋常貓來對待了。她蹲下來湊近貓,露出一張笑臉,“再變大一個給我看看,位子就讓給你了。”
貓一臉嫌棄地扭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