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方正,內裡只有一張同樣由劍氣削出的光禿禿石床,除此之外,空無一物。寒酸得令人髮指。
“以後,你住這裡。”蕭衍收劍,動作行雲流水,語氣平淡無波,彷彿只是隨手清理了一塊石頭。他指了指那個新鮮出爐、還散發著岩石粉塵味道的洞口。
林卷卷看著那黑洞洞、光禿禿、連個草墊子都沒有的石洞,再看看外面能把人吹飛的罡風,小嘴一癟,金豆子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這…這就是系統說的“優質躺平發育場所”?這比前世公司的冷氣房還可怕!
【叮!檢測到優質躺平環境(靜思崖)!靈氣稀薄,杜絕內卷!罡風淬體(被動),強身健體!人跡罕至,無人打擾!綜合評價:SS級鹹魚洞府!宿主,您的躺贏之路,從此洞開始!請儘快完成洞府認證,領取“安家躺平”大禮包!】
林卷卷:“……”
好吧,你贏了,系統。躺平點+100和SS級鹹魚洞府的認證,讓她強行把眼淚憋了回去。洞府就洞府吧,總比被掌教真人切片強。
“每日辰時、酉時,我會送來清水與飯食。”蕭衍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內心吐槽,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灰撲撲、看起來異常樸素的儲物袋,拋給林卷卷,“裡面有基礎辟穀丹一瓶,《引氣訣》拓本一份,宗門基礎戒律冊一本,以及…換洗衣物兩套。”
林卷卷手忙腳亂地接住那個冰冷的儲物袋,入手沉重。辟穀丹?《引氣訣》?戒律冊?她看著蕭衍那張冰塊臉,鼓起勇氣,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問:“大…大師兄…有…有被子嗎?或者…草…草蓆也行…”這石床看著就硌得慌,晚上睡上面,鹹魚也要變凍魚乾了。
蕭衍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彷彿在說“你毀了試煉峰還想要被子?”。他沉默了一下,才冷冷道:“修真之人,餐風飲露,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區區寒暑,何足道哉?靜思崖,意在靜心思過,磨礪心志,而非享樂。”說完,似乎覺得解釋已是多餘,轉身便欲離開。
林卷卷看著他那毫不留戀、彷彿多待一秒都嫌煩的背影,再看看手裡冰冷的儲物袋和那光禿禿的石洞,巨大的委屈和破罐子破摔的衝動瞬間湧了上來。住破洞,喝冷水,睡石板,還要被罡風吹!這日子沒法過了!躺平?躺個錘子!
“嗚…哇——!”比之前在星雲臺更加淒厲、更加絕望的哭聲驟然爆發!她也不管地上髒不髒,一屁股坐了下去,兩條小短腿胡亂蹬著,雙手捂著臉,哭得驚天動地,彷彿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冷!好冷啊!嗚嗚嗚…石板好硬…風好大…我要被子!我要草蓆!哇啊啊啊…掌教真人…大師兄欺負人…嗚嗚嗚…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回家…嗚嗚嗚…媽媽…”
哭聲在罡風的呼嘯中顯得格外刺耳,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撒潑打滾的意味。
蕭衍離去的腳步猛地頓住。背影瞬間僵硬如鐵。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眸裡,此刻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震驚?有之。惱怒?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抓狂!
他,玄天宗大師兄,元嬰期劍修,年輕一代的翹楚,劍下敗敵無數,道心堅如磐石。可面對地上這個哭得毫無形象、滿地打滾、偏偏又身懷大恐怖的小丫頭,他生平第一次,有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憋悶感!
打?罵?講道理?對一個剛剛(無意中)抹平了試煉峰、哭得撕心裂肺要被子的小女孩?
蕭衍只覺得一股鬱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他捏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手背上青筋跳動。周圍的罡風似乎都被他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所懾,嗚咽著繞道而行。
他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團翻滾的“噪音源”,眼神銳利得能殺人。
林卷卷其實也在偷偷從指縫裡瞄他。看到大師兄那副快要氣炸卻又無處發洩、憋得臉色發青的樣子,她心裡那點小委屈忽然就淡了,甚至有點想笑(當然她不敢)。哭聲卻更大了幾分,帶著一種“你不給我被子我就哭死在這裡”的決絕。
僵持。
死寂的僵持。只有罡風的嗚咽和林卷卷抑揚頓挫的嚎哭在荒涼的靜思崖頂回蕩。
最終,蕭衍似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冰冷的字:
“等著。”
話音未落,他身影一晃,化作一道凌厲的藍色劍光,破開呼嘯的罡風,瞬間消失在天際。那速度,比來時快了不止一倍,彷彿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
林卷卷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放下捂著臉的手,小臉上還掛著淚珠,髒兮兮的,但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裡,卻亮起了一絲狡黠的、屬於鹹魚勝利的光芒。
她吸了吸鼻子,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看著大師兄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個光禿禿的石洞,撇撇嘴。
“哼,早給不就好了。”她小聲嘟囔了一句,抱著那個灰撲撲的儲物袋,像只打了勝仗的小公雞,昂首挺胸(雖然個子很矮),邁開小短腿,走進了屬於自己的SS級鹹魚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