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九盤坐窗前,月光勾勒著他蒼白臉頰上的血痕。
千尋疾那裹挾神威的探查之力雖被大供奉留下的印記震退,卻如毒刺般扎進他體內。
“坤宮”星位深處,兩股力量正在激烈撕扯:一道是侵入後殘餘的、帶著千尋疾霸道意志的金色魂力碎片,如同熔岩灼燒經絡;
另一道則是千仞雪臨走前注入的“淬神引”,冰冷銳利如萬年寒鐵擰成的金針,無情地穿刺著燭九魂力的每一絲滯澀縫隙。
每一次穿刺都伴隨著意識撕裂般的劇痛,彷彿要把靈魂鍛打重塑。
“噗!”又是一口淤血噴在青石板上,泛著詭異的銀藍色光點。
阿銀無聲無息地跪坐在他身旁,掌心貼在他背心命門穴。
柔韌精純的草木本源之力如涓涓暖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兩道肆虐的力量,試圖將衝突消弭,滋養他受損的經脈。
她空茫的藍眸罕見地映著燭九的痛苦,像是在履行契約賦予的最高指令。
這奶媽,極其到位。
燭九牙關緊咬,識海翻騰如沸,星圖被這兩股巨力反覆蹂躪,卻始終倔強地亮著微弱銀芒。
“記住這劇痛,”千仞雪的神念帶著一種洞穿時光的冰冷告誡,“也記住烙印在你魂力裡那股陰鷙的‘勢’。這便是命運之網的一部分,是你需要鑿穿的壁障之一。”
神念如潮水退去,留下更深的寒冽,“半月之期,魂尊……或者化為飛灰。”
燭九睜開眼,眼底銀芒一閃而逝,血絲布滿眼底,卻燃起一團幽火。
飛灰?
他燭九,這條命是從狼吻裡奪來的!
是柳二龍在紅燭下護住的!
絕不可能!
……
篤、篤、篤——
院門被輕輕叩響。
月光鋪就的青石小徑上,紫袍如夜色凝結,比比東靜靜站在那裡。她手中捧著一個羊脂白玉藥瓶,瓶身溫潤,在清輝下流轉著瑩光。
燭九示意阿銀退至陰影中,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氣血,挺直脊背:“聖女殿下。”
比比東步伐無聲,徑直走到他面前,將藥瓶放在窗欞上。一股清冽的藥香彌散開。
“我來送藥,固脈凝神丹,內廷秘藥。”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視線落在燭九肩頭聖子禮袍一道細微的褶皺上。
那是之前千尋疾神威衝撞時魂力激盪留下的痕跡。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凝聚一絲微不可查的柔和魂力,極其自然地替他將那道礙眼的褶皺輕輕拂平。
月光勾勒出她修長手指劃過衣料金紋的弧度。
動作細微到極致,指尖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燭九沒動。
比比東收回手,視線終於對上燭九的眼睛,那雙總是矜持自持的紫水晶瞳孔深處,複雜的情緒如投入石子的湖面,漣漪擴散開來。
驚疑、困惑、隱隱的後怕……還有一絲,被刻意壓抑下去的羞惱。
“老師……他竟真對你……”比比東的聲音很低,含著沉重,“在我印象裡,他……不該是這樣的。”
她的話語突兀地頓住,彷彿那個稱謂變得極其陌生,“他氣度恢弘,胸懷如海……至少,對我傳授衣缽時是慈師。可今日長老殿中的冷眼旁觀,尤其是剛才得知他事後竟親自出手試探……那眼神裡的……”
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更準確的詞,“……刻骨的冷意與輕慢,幾乎不加掩飾。這與我記憶中‘老師’的面孔,割裂得如同天壤。”
靜默瀰漫在月光裡。
或許這才是他的真正的面目,以往都是裝的呢。
這話燭九自然不會明講。
“抱歉。”這兩個字輕得幾乎消散在風裡,卻清晰如同裂帛,“若非因我……若非因這‘聖子’之位,引得老師如此……”
“錯不在殿下。”燭九的聲音平靜而穩定,甚至帶著一絲安撫的暖意,“即便沒有婚約之名,那位教皇冕下恐怕也已注意到了我。權欲的絞盤一旦轉動,總要尋到碾碎它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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