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攫住了燭九,比腐沼的死寂氣息更冰冷刺骨。
他想起了千仞雪曾經那番冰冷徹骨的宣告:“徹底銷燬掉吾‘錯誤’生長之源頭,連同吾之本身”……原來,那並非修辭,而是正在發生的殘酷現實!
這裂痕就是代價的具現化!
就在這時,千仞雪收回了投向比比東的目光。
那道蘊藏著無盡蒼茫與洞察力的視線,像帶著實質的穿透力,毫無徵兆地、精準地落回了燭九臉上。
她的金色鳳眸平靜依舊,如同覆蓋著亙古冰原的湖面,沒有驚詫,沒有責備,只有一種瞭然於心的深邃與平靜。
她就那麼靜靜地凝視著燭九,彷彿在等待他消化那猝不及防的發現。
燭九的呼吸瞬間停滯,指尖微微發涼。
被她注視的感覺,像赤身裸體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毫無秘密可言。
“汝……看到了?”千仞雪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種獨特的、彷彿不帶人間煙火的清冷與平靜。
然而這一次,燭九卻從中聽出了一種不同以往的意味——一種洞悉一切後的坦然,甚至…一絲疲憊與與之矛盾的放鬆?
她的詢問並非斥責,反而更像是平靜的點破。
燭九的喉結艱澀地滾動了一下,嘴唇微張,想說“看到了裂痕”,但那幾個字卻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卡在喉嚨裡。
在千仞雪那雙彷彿能映照靈魂的視線下,任何否認都顯得愚蠢而徒勞。
他只能艱難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驚駭與難以置信的詢問。
千仞雪嘴角似乎極淡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不含絲毫暖意,甚至帶著一點自嘲的意味。
她沒有回答他無聲的詢問,而是緩緩抬起了自己方才為穩定燭九身形、凝聚力量而拂過樹幹的那隻手。
動作優雅緩慢,纖長玉指在稀薄的暮色下微微舒展。
燭九的目光死死盯住她手腕內側那些原本極其隱秘的位置——此刻,在她的刻意展示下,那幾道細微得幾乎透明的裂痕,清晰了些許。
更令他心悸的是,伴隨著她指尖的移動,一縷極其微弱、卻純淨得讓靈魂都為之一悸的淡金色氣息,正絲絲縷縷、不可控制地從那裂縫邊緣溢散出來,如同最精緻的黃金被歲月風蝕,無聲湮滅於微塵。
“很敏銳。”千仞雪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金玉將碎前的沉穆,“這便是真相的一角……燭九。”
她放下手,那溢散的淡金氣息隨之消失,但裂痕帶來的驚心動魄卻長久烙印在燭九眼中。
“吾軀乃逆流之舟,航行於崩斷的時間之河。”她的話語平靜,卻字字如同驚雷,在燭九心頭炸響,“當前世界之道,如無形枷鎖,正竭力將吾排斥、同化、抹消……吾之所存,已為悖論。修為逸散,並非停滯,而是在不斷流失。”
她瞥了一眼遠方比比東穩固的身影,又看向燭九,“每動用本源之力,裂痕便深一分,散逸便多一絲。與汝此刻…穩紮穩打、根基日厚的提升,截然相反。”
燭九心頭劇震!
原來她一直在與整個世界無形的湮滅之力對抗!
每一次出手,每一次淨化(如驅除比比東身上殘留的湮滅之毒),每一次撕裂時空陷阱,都讓她的存在根基裂開一道口子!
一股巨大的沉重感與複雜的愧疚感瞬間攫住了燭九。
他此前只看到她的深不可測與強大威儀,卻不知她每一步都在燃燒自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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