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的怪石林被遠遠拋在身後,夜色如同墨汁洇染了整片天空,唯有篝火跳動,在靈鬥森林深處撕開一方橘紅色的、溫暖又脆弱的領地。
跳動的火焰在千仞雪毫無瑕疵的側顏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她金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並非溫暖,反而顯得更加深邃莫測,彷彿兩汪吸納了所有光線的寒潭。
一片沉默中,這雙眼睛鎖定了坐在對面的燭九。
“說。”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穿透了木柴燃燒的噼啪聲,“你體內舊毒殘留的異質……是何種弩箭所致?性狀,感覺,盡數道來。”
白天遭遇玉小剛的插曲似乎已被她完全抹去痕跡,此刻的追問接續了進入森林前的尾聲,帶著一種冰錐般的銳利。
燭九呼吸微滯。
被灰袍玉小剛射殺的冰冷畫面瞬間在腦海閃回,那被十餘支淬毒弩箭洞穿身體的劇痛彷彿在回憶中復甦。
他壓下心頭翻湧的恨意與忌憚,依著對這位強大主人的敬畏,如實開口,聲音在篝火的噼啪聲中有些低啞:
“回主人,那毒……很怪。箭矢入體瞬間,灼痛如烈火燒融血肉,但緊隨其後卻是極寒,如萬年冰錐刺入骨髓。魂力流轉被強行凝滯、阻塞,彷彿陷入無形沼澤,動轉不得,甚至連引動魂環都變得異常艱澀。”
他下意識地撫過胸前,新生的肌膚光滑如玉,但回憶中的痛楚卻清晰無比,“更可怖的是,那寒毒中似乎還摻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吸附特性?彷彿在噬咬生機,拖延癒合……直至我墜落崖底,在主人協助下,才將其大部分驅除、煉化。”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千仞雪,金眸中依舊是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深吸一口氣,補充道:“那淬毒弩箭的主人……便是玉小剛。只是,並非之前所見,而是五年後的玉小剛。”
千仞雪指尖微動,一道極淡、幾乎無形的金色光絲如靈蛇般悄無聲息地繞上燭九的手腕。
一股柔和卻極霸道的暖流瞬間探入他體內,精準地捕捉著那蟄伏在新生血肉筋骨最深處的、極其微弱且頑固的毒素殘留。
“腐骨穿心膏……”她收回光絲,聲音依然平淡,但燭九敏銳地捕捉到她纖長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彷彿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微不可察的石子,“果然與吾所想一致,那廝竟也有此等奇遇。”
她果然已經洞悉一切。
燭九心中一凜,更加深了對千仞雪來歷與目的的神秘敬畏。
……
次日清晨,薄霧在林間流淌,彷彿為幽深的森林披上一層乳白的輕紗,也掩蓋了其中潛藏的危險。
三人深入,空氣中魂獸的氣息明顯濃郁了許多,連比比東的神情也帶上了一絲認真。
遭遇來得迅猛。
兩頭體壯如牛犢、毛皮閃爍著金屬般灰黑光澤的鋼爪熊從密林中衝出。
它們雙目赤紅,口中撥出腥臭的濁氣,巨大的利爪摩擦著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彷彿精鋼打造的鐮刃,足以輕易撕裂千年古木!
沉重的腳步踏得地面微微震動,目標直指走在稍前的燭九!
“交給你們了。”千仞雪清冷的命令不帶絲毫波瀾,甚至連腳步都未曾停留,徑直向前走去,彷彿眼前的激戰不過是拂面微風。
燭九眼神一凝。
經過昨日與影狼群的小規模戰鬥,他已不再是徹底的生手,對《九宮飛星奇陣》的運轉也摸索出了一分心得。
心意微動,腦海深處的九宮星圖驟然點亮,中樞下方的銀色光柱傾瀉而下,銀白色的第一魂環瞬間自腳下升起。
“星淬之軀!”
他低喝一聲,身體表面瞬間被一層極淡卻堅韌的星光覆蓋,如同披上了一件無形的星光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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