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道友誤會了。”
后土微微頷首,姿態放得比尋常祖巫低了許多,畢竟身處對方道場,所求之事又關乎洪荒未來。
“貧道近日偶有所得,心中波瀾翻湧,須得借這幽冥血海之獨特環境,
方能深究,懇請道友行個方便,容貧道在此稍作修煉體悟。”
這一番禮數週全的請求,卻讓冥河那張血霧繚繞的老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巫族體魄強橫,氣血如龍,那是他們的根基。
感悟天地,修煉道法,這和他幽冥血海這至陰至邪、汙穢叢生之地有何干系?
一絲疑慮瞬間爬上冥河心頭:
這后土祖巫,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難道巫妖戰後,巫族力量受創,開始琢磨邪魔外道了不成?還是說……血海中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機緣?
他眯起血紅的眼眸,神念如同無形的觸鬚,悄然掃過後土周身的法則波動。
確實,在她身上,他隱隱“嗅”到一股與平時巫族那種蠻橫炸裂截然不同的、更深沉浩瀚的氣息正在湧動。
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逝,更深的忌憚壓過了疑惑,這不僅僅是對后土的忌憚,還是對整個巫族的忌憚。
作為紫霄宮中聽過道的古老存在,他比誰都清楚十二祖巫聚首,喚出盤古真身,佈下那毀天滅地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是什麼光景。
那玩意兒一旦對準了血海,就算殺不死自己,也絕對能把自己的老巢攪得天翻地覆,億萬年積累打水漂。
“現在她好好說話,是覺得沒必要動手……可我若是不識抬舉,直接拒絕,硬生生掐斷了她這難得的感悟契機……”
冥河心思電轉,血海深處似乎都隨著他的思慮翻湧了一下,
“以巫族那幫蠻子,尤其是祖巫那個暴脾氣,萬一發起瘋來……嘖!”
短暫的如同血浪起伏的糾結後,一個極其現實的念頭佔據了上風:
划不來,根本划不來!與其為了這點小事硬頂著得罪一個實力強大的祖巫,甚至可能引來更可怕的後果,不如……做個人情?
反正後土只是修煉感悟,只要不觸及血海核心禁地的本源,諒她也翻不起大浪,更牽扯不到自己身上。
巫妖的大因果,只要她不著拉自己加入巫族,那便沾不上。
“哈哈哈!”
冥河臉上驟然綻開一個混合著血光、頗顯豪邁,實則暗含一絲疏離戒備的笑容,
“感悟機緣,確乃吾輩修士重中之重!后土道友願在貧道這方陋地參悟,是看得起貧道!
不必客氣,道友請自便,這片血海之濱,道友皆可踏足!”
說著,他那流轉著血煞之氣的目光,終於第一次銳利地掃過始終站在後土側後方、努力降低存在感,此刻卻因冥河的注視而頭皮發麻的沐炎。
他一眼便看出,沐炎並非巫族,反而是個人族,而且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玄仙人族,
為何能與祖巫同行?甚至站到與自己近似的位置?
一絲難以察覺的輕蔑在冥河眼底掠過,他話語微頓,那冰冷的腔調瞬間又降了幾度:
“只是……這位小友……”
這“只是”二字,寒意刺骨!
冥河的話尚未完全出口,那道年輕的身影卻動了,
沐炎幾乎是條件反射,
搶在冥河說出逐客令或更難聽的話之前,猛地一個箭步上前。
就在他腳步落地的剎那,一股無比純正、清靈、卻又蘊含上蒼殺伐之意的浩蕩仙元力,毫無保留地自他體內噴薄而出。
周身空間,甚至隱隱將那汙穢的血海煞氣都短暫滌盪開一小圈。
這——是上清仙光!
他姿態恭敬,雙手交疊作揖,深深一躬到底,洪亮的聲音響徹血海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