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都沒有為危險考慮，林奇就已經決定接下這個委託。
就算為了保命也沒有猶豫的餘地。
但為了爭取主動權，心裡不管怎麼想，臉上還是做出猶豫的表情，像是內心充滿了掙扎：“先說說細節，我聽了才能決定。”
“呵，孩子，你已經把答應這個詞寫在臉上了。”老人笑的很慈祥。
林奇仔細想想，自己正在和一個六七十歲年紀，位高權重專門和人打了幾十年交道的老人演戲。
好像有點蠢。
他乾脆也不演了，悻悻的說道：“我可以接受，但至少要讓我知道自己要調查什麼吧。”
“百思特隧道是一條新鐵路的一部分，我需要你針對這條鐵路進行一項調查，最後給我出一份調查報告。”
“內容呢？”
“整條鐵路規劃設計的一個月中，被請來研究討論的二十四位工匠大師裡就有三位死在了萊茵市，一位無端渾身潰爛，一位把自己放進了蒸汽鍛爐裡被砸成了肉餡，還有一位在剖開了三位孕婦的肚子之後，割斷了自己的脖子。”老人臉色陰沉的說道，“入山勘察的一年間，每個月都有勘察隊成員死亡的訊息，其中包括一個王都諾林大學的考古學和地質學教授。”
“工程準備期的六個月裡，連續換了三個工程指揮，前兩個一個溺死在自家的旱廁裡，一個用蘋果把自己活活噎死在餐桌上烤乳豬的盤子裡。”
“這還只是比較重要的人員，普通工人的死亡更多，再加上今天的事件，遇難者數都數不過來。”
“所以我希望你針對這條鐵路展開調查，儘量系統詳細，不光是發生過什麼，還要還原背後的真相。是神秘作祟還是人為，或者是一半神秘一半人為？如果是神秘，有沒有解決的可能？如果是人為，哪部分是人為的，都有哪些勢力參與其中了，他們各自的立場是什麼，可能做過什麼，背後有什麼隱情，是否牽扯到邪神甚至是真神。”
“這份報告我只有一個要求，不確定的內容可以沒有，但出現的內容，你必須儘可能維持客觀中立的立場，而且必須保證真實，至少是主觀真實。”
林奇深吸了一口氣，整個工程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每一處細節都透著詭異，比他前天晚上的遭遇古怪多了，讓他一陣陣毛骨悚然。
這就是神秘世界的常態？我以後變成了歧魂者，就要經常和這種事件打交道了？
驚悚之餘，心裡又不由升起一股按捺不住的期待和好奇，讓他思索片刻才答道：“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細節。”
“沒有細節，我不會告訴你更多細節，包括隧道本身的資訊在內，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查。”老人想都不想就說道，“我要求你客觀中立，但我告訴你的每一句話，都包含了我的立場和我的主觀看法，而我又是委託方，別人的態度你可以過濾，但我的立場很難不影響你最後的結論。所以我什麼也不會透露，你自己想辦法查，反正這些都不算什麼秘密。”
林奇抿著嘴，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這態度更加大了他對這份委託的好奇心，不由追問道：“這麼說也持續好幾年了，你們教會沒有調查過？”
“委託人不是我，他的身份需要保密，我也是今早才瞭解的。”老人解釋道，“我早晨來遲不是真的起晚了，而是去和他見面，他託我物色一個人選進行調查。他對神秘事件的意識並沒有這麼敏感，之前並沒有重視，最近才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難怪。
林奇點點頭：“但為什麼找我？我實在想不明白。我確實需要紅月的回憶，但是什麼讓你把委託放心交給我？不光你手下有那麼多人，外面也有不少更專業的私家偵探吧。”
“讓你調查的內容裡，包括各方勢力的態度和隱情啊，孩子。”老人失笑道，“確實，他和我都有不少更合適的屬下，但這些人一動就已經表明了我們的立場，神職人員是不能表明立場的，而他本人的立場更不能隨便表明。何況我們的人選不可能不帶預設立場，調查出來的結果很難符合預期。至於第三方人士，你不就是？我覺得你完全符合條件，而且他們還不如你可靠呢。”
“嗯？”
“你和我們完全沒有從屬關係，不管你做什麼，都不可能讓人聯想到我們，而且智力也跟得上。關鍵是早晨我一路觀察，發現這就是個傻乎乎的菜鳥，連敲悶棍都能敲歪了，但為人處世又有原則性，我為什麼不能把任務交給你？”
“而且一個路邊撿到的菜鳥而已，死了也不心痛對吧。”
“不，會心痛的，我還是很喜歡你的，到時候我會親自為你向女神祈禱。”
“免了，我覺得用不上。”林奇想了想，追問道，“調查方法和保密方面呢？有什麼要求嗎？”
“沒有，你自己決定，你也不需要特意隱瞞我的存在，只是把委託侷限在今早的具體事件上就可以了。那麼大的事件，不派人調查才奇怪呢，估計很快萊茵市一半的私家偵探都會聚焦皇冠廣場，多你一個不值得注意。”
自由度這麼高。
林奇已經動心了，但眼珠轉了轉，露出詭異的笑容，“這個委託我可以接，但有個問題我需要提前說明。”
“你說。”
“你覺得這麼複雜的委託，牽連又那麼廣，可能在一個月之內完成調查嗎？”
老人動作一頓，沉默片刻道：“確實很難，所以你的意思呢？”
“讓你預付紅月回憶有點不要臉，但事後再付就是不要命了，這樣吧，我們折中一下。我一個月之內先完成初步調查，給你一份初始調查報告，你那時把紅月的回憶預付給我，我再完成後續的調查。你也說了，調查非常危險，不管是神秘還是那些被調查的勢力都可能要了我的命，這樣也算增強我的實力，變相提高調查效果了。”
“呵呵，你倒是會算賬，不過理由充分，這個提議我接受了。”
“等等等等，還有還有。”林奇搓了搓手，不管哪個世界教會應該都是土豪吧，這時候要是手軟了，那是要哭一輩子的，“親愛的大主教閣下，我是個很落魄的偵探，口袋裡也沒錢……”
“你知道一件神聖回憶，在黑市上賣多少錢嗎？最便宜的也要一百鎊起步。”老人似笑非笑的說道，“二十鎊我就能僱一個很不落魄的私家偵探了。”
“嘶，但我的確是個窮人。”林奇就差在臉上寫下我很窮，請給我錢這句話了，“調查不僅要頻繁接觸各方勢力，要收買線人，說不定還要去各處相關地點實地調查，那都是要花錢的，我之前就認識一個很沒道德的小工廠主，居然不給我預付貨款，你代表著神靈的意志，肯定不會做這種事吧。”
“讚美主，一切為了暗夜的榮光。”教會就是財大氣粗，老人根本沒有考慮，只是一陣大笑，喘息著說道，“沒辦法，為了捍衛主的榮譽，也不能幹這種沒道德的事啊，這樣吧，預計三個月的調查期，每個月給你報銷五鎊的額度，但必須實報實銷，收據要經過教會的審查。另外就是一個月之內，你交給我初始調查報告，我把緋紅女士的回憶交給你，但你要保證三個月之內，把完整的報告交給我。”
嘖，我真是個天才，這下不僅保住了命，還摳出了十五鎊的報銷款。雖說實報實銷，但穿越前飽受薰陶，太懂怎麼‘實報實銷’了。
當然，這種秘密委託不可能有合同，林奇當場和特林萊斯大主教握手訂約，隨後提起手杖，抱著一個紙箱子，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暗夜大教堂。
死亡的威脅依然籠罩在頭頂，但至少已經找到了明確的方向，完成委託的先期調查，從邪神手裡奪回自己的靈魂，然後就可以盡情的享受自己的新生了。
不過，這麼詭異的案件，該怎麼調查？
走出暗夜大教堂的林奇再次按照追刑偵劇時的習慣在腦內整理思路，把自己現在需要了解的資訊一一列出。
首先，關於這條鐵路的詳細資訊，這是一切問題的基礎，有了這個，才能進一步瞭解那些詭異事件。
其次，是百思特隧道的相關資訊，現在它引發了很大的爭端，要弄清究竟為什麼。
再次，今天這次抗議活動，其他相關事件現在還屬於未知資訊，但今天的抗議活動，實打實是案件延伸，而且影響巨大，必須瞭解清楚。
有人想要從四個方向同時製造恐慌，雖然自己和特林萊斯大主教阻止了其中一個方向，但事件還是發生了。這明顯是有人故意製造混亂，目的很可能是破壞抗議活動。雖然因為之後的混亂，兇手趁亂逃掉了，但至少兇器被留了下來，這可能是個突破口。
嗯，先把前兩個問題弄清，再從第三個突破口入手，好，就這麼辦。
只是這些調查，尤其是第三項，阻力很大啊，危險性也很高，我還只是個普通人，拎著個破手杖還打不到人，要先想辦法有自保之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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