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輕笑一聲,語氣卻透著認真:“你不是胡說,是有人故意欺騙你的。”
程延昭猛地抬起頭,眼神中掠過一絲迷茫與遲疑:“欺騙?可……可母親去世後,一直是肖嬤嬤照顧我。”
“照顧?”程依輕聲重複,語氣卻微微一冷,“她照顧你,是職責所在,不是出於好心。”
她靜靜看了程延昭一會兒,才移開視線,望向那噼啪作響的炭火,語氣溫和卻帶著清醒的鋒利:“六哥哥,你的宮裡,宮人寥寥,膳食寒酸,就連取暖的炭火也常年短缺。可你是皇子,雖非嫡出,也不該如此清冷淒涼。”
程延昭怔住,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良久,他低低地開口,像是自語:“原來……母親去後,就再沒有人真心待我了。”
程依聞言,心中一震。她側頭看著他那張還稚嫩卻已寫滿落寞的臉,心底泛起一絲憐意。
“六哥哥。”她目光認真,“若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程延昭望著眼前的小人兒,指尖輕輕顫抖,良久才艱澀開口:“我……我該怎麼做?”
程依笑了,笑容裡帶著某種程延昭未曾見過的鋒芒和堅定。
“該做的,我已經做了。你現在,只需安靜地等。”
回宮路上,白露抱著程依。
今日與程延昭的談話,她並未避開白露——
一則此事並無隱瞞的必要,二則她在這宮中,也確實需要一位值得信賴的心腹。白露原本便是前身的貼身宮女,自她穿來後,又曾救過白露一命,若白露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就算幫不上忙,也斷不會背叛她。
所以,她也想借此機會,試一試白露的心思。
“白露,你可瞭解那肖嬤嬤?”
若是從前,白露只當自家小主子年紀尚幼,心性未穩。但今日一路相隨,她竟在小主子身上,隱隱看到了娘娘昔日的影子。
她心中雖有些許訝異,卻並未多想,只以為小主子落水之後性情大變,愈發沉穩。
白露略一沉吟,道:“肖嬤嬤奴婢接觸不多,只知她是元帥府的老人,為人倒是機敏果斷,只是……心思淺薄,城府不深。”
“哦?”程儀語調平靜,唇角卻輕颺一抹諷意,“僅憑‘機敏’二字,就能坐穩行雲殿的掌事嬤嬤之位?”
白露聞言,神情閃過一絲遲疑,似在斟酌如何措辭,終是壓低聲音勸道:“小主子,若您是為六皇子出頭,還請三思。”
程儀眸光微斂,似笑非笑地說道:“莫不是這肖嬤嬤,竟還有通天的背景不成?”
卻見白露輕輕一笑,道:“小主子說笑了,在您面前,哪來的通天背景。只是——這肖嬤嬤,乃是錢公公的姘頭。”
“錢公公?”程儀怔了一瞬,眉頭微蹙。
白露神色微凝,壓低聲音道:“正是,錢公公可是娘娘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宮中諸事,娘娘多有仰賴於他。”
頓了頓,不待程依說話,又道:“況且,這些年六皇子被娘娘冷落著,怕是不怎麼得心,就算您出面告到娘娘那裡,也頂多是對肖嬤嬤小小懲戒一番!”
程儀低下頭,指尖緩緩拂過白露秀髮,語氣輕緩:“原來如此……”
隨即她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既如此,我倒有一計,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一回了。”
白露連忙俯首:“小主子言重了,奴婢這條命都是您救下來的,您吩咐就是。”
程依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
“白露,那你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