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來歷成謎,藥方未曾備案,事後悄然離宮,再無蹤跡。若非有人有意遮掩,怎會如此蹊蹺!”
程燁冷眼看她,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無憑無據,你竟敢當眾汙衊皇后?”
德妃卻再次叩首,額頭血跡斑斑:“臣妾不敢妄言。臣妾願以死擔保,只求陛下徹查此事,莫要讓安希無辜受罪!”
殿內一陣死寂,唯餘德妃低聲嗚咽和眾人不敢喘息的靜默。
程燁眸光沉沉,長久地盯著殿外,又掃向地上泣不成聲的德妃,指節微顫,幾欲捏碎案几的邊角。可終究,嘴唇動了動,卻只是咬牙怒喝:
“無憑無據,此事——待議。”
聲音雖不大,卻彷彿一盆冷水,瞬間將殿中愈演愈烈的火氣壓下。德妃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的痛苦,唇角顫了顫,似要說什麼,終究還是低下頭去,狠狠磕了一個頭,鮮血滲出額角。
而一旁的程依卻微微呼了一口氣,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果然如此。
她從不指望程燁會在此時此地,真的做出什麼決斷。
皇后,乃是中宮正位,母儀天下,掌六宮之權、節四海之禮。她既非一朝寵妃之選,而是宗族世家聯姻之後的結果,更是朝中重臣之女,背後站著的,不止是一個沈家,更有大半朝堂舊派的支援。
在這權力深宮中,動她——
若無鐵證,不啻於動皇家根本。
尤其自太祖定鼎以來,百餘年間,雖宮闈爭鬥頻發,妃嬪或寵或廢,甚至有妃奪寵壓後、寵冠六宮者,但“皇后”二字,向來不可動搖。
歷代帝王皆知:一旦廢后,便等於皇室自毀規矩,動搖江山根本。
更何況,當朝這位皇后穩坐中宮已有十餘年,賢名遠播,外戚約束得當,宮中也未有顯見過失。若無鐵證,即便是她真的做了什麼,也只會被默許、被淡化,絕不會輕易落下“毒害公主”之罪。
動她,等於動朝局——
這一點,程依比誰都明白。她目光落在皇后沉靜如水的臉上,心中冷笑。
若只是德妃一人怒言,自然是縱有掀起波瀾,也不過是給了皇后一次“寬容大度”的機會罷了。
但今日要出聲的,可不止她德妃一個人。
下一刻,幾道身影幾乎同時出列,在那片沉默而凝滯的空氣中,衣袍拂地之聲與高跪而下的動作如浪濤席捲,齊刷刷地跪倒在程燁身前,聲音鏗鏘卻各懷情緒:
“臣妾請陛下為臣妾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