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二叔聲音不大,卻讓顧延州與程依齊齊一震。
上一次出宮時,顧延州特意在程依臉上抹了一把灰,又用破布裹頭,將她打扮得跟個伺候的丫鬟無異,這才混了出去。
可今夜她雖然換了丫鬟的裝扮,卻忘記抹灰,如今洗去了偽飾,眉眼清秀、膚色白淨,哪怕在昏黃月光下,也叫人多看兩眼。
這模樣哪裡像一個丫鬟。
顧家二叔盯著程依的臉看了幾眼,目光微沉,語氣不動聲色:“你這丫頭……是哪裡人?可在誰家做過事?”
程依心頭一緊,指尖下意識抓緊了顧延州的衣袖,卻不敢答話。她不是不會撒謊,而是不敢賭眼前這位宮中老狐的眼力。
顧延州察覺她的慌張,眼神微閃,突然笑出聲來,語氣輕快得彷彿根本沒察覺危機:
“二叔也忒小心了些。她是原是沐家旁系的女兒,自小與我相熟,也是錦衣玉食的長大,自然與平常丫鬟不太一樣。”頓了頓,不待顧二叔回話,
他又壓了壓聲音道:“這不是沐家後來出了事,我這才把她買了來,與我入宮作伴。”
顧二叔眉頭微皺:“沐家?可是被滅門的那戶?”
顧延州點了點頭,臉上笑意更濃,卻藏不住一絲複雜:“正是那戶。如今沐家慘遭滅門,唯有像她這些旁系還在,所以平日裡便少帶她出門。”
顧二叔沉默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抹審視:“沐家事大,你帶她回顧家,怕是惹來麻煩。”
顧延州卻輕描淡寫地說:“二叔多慮了,我顧家也不是吃素的。她雖出身錦衣玉食,但如今是我的人,誰敢動她?”
顧二叔哈哈一笑:“你這小子倒是比你爹強多了,既然入了我顧家,便是我顧家的人,誰敢動他?”
隨即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快走吧,別再這磨層層的,終究是宮門重地,讓人看見了不好”
顧延州微微點頭,拉著程依轉身上了一座早已安排好的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響聲。
車廂內,月光透過窗欞斑駁地灑落,映在程依的臉上,她神色複雜,似乎還未完全從剛才的緊張中緩過神來。
顧延州側頭看著她,聲音低沉溫和:“怎麼?還在擔心剛才二叔的話?”
程依輕輕搖頭,聲音卻帶著些許疑惑:“沐家?滅門……那是什麼?”
顧延州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起沐家,稍一思略便相通。
沐懷平當初在行雲殿,他也是見過的,雖然沒有聽沐懷平說起過他的身世,但平日相處多了,也大概猜了出來。
不過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淡淡道:“沐家那樁事,最好還是不要提的好!”
程依咬了咬唇,沉默了片刻,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