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好感覺她的臉癢極了,像是有人在戳她。
“誰?”她嘴唇甕動,卻被自己異樣的聲線驚到,轉而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糊滿報紙的篷頂以及四面環繞的黃泥土牆。
這是哪?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不是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迷糊著,有隻髒兮兮的小手伸到了她眼前,輕輕晃了晃。
順著望去,一張稚嫩清瘦的小臉進入了視線,緊接著緊接著腦袋裡嗚嗡一聲,大片不屬於她的記憶走馬觀花般呼嘯而過。
她……穿越了。
還穿到一九八二年一個同名同姓的小寡婦身上。
要說這原主也是可憐,從小就沒了父母,是叔嬸養育她長大,對她卻並不好。
原主能活到這麼大,全靠天養。
雖說是寡婦,不過也才二十歲,她是被叔嬸以三百塊的彩禮‘賣’到江家沖喜的。
只可惜對方命短,新娘子剛過門,人就嚥了氣,原主莫名其妙成了寡婦不說,還白得了一個四歲的閨女。
生存環境的原因,造就了原主懦弱的性格。
在叔嬸家從小被壓榨到大,到了婆家也是受妯娌欺負,村裡的二流子也到處造她的謠。
就在剛剛,因為妯娌冷嘲熱諷了兩句,憤慨之下,一頭撞了牆,小命嗚呼,這才讓她穿了過來。
而眼前這個小女孩,就是原主的繼女,江曉月。
宋時好無語扶額,這都叫什麼事兒!
剛把大片殘碎的記憶理清,又聽到門外傳來的爭吵聲,她悄悄掀起了窗簾,看向堂屋那一群人——
說話的正是原主那黑心毒舌的妯娌王淑華。
“老三,我和你大哥一年到頭就靠種這點兒地營生,原來還有老二在,才勉強養得起這麼多張嘴,現在他沒了,咱們就得重新打算。”
“我和你大哥現在是沒孩子,但以後肯定也是要生的,你現在也工作了,該為家裡分擔點。”
“全家上下省吃儉用供你讀書,現在你也該儘儘孝道。”
她的聲音尖銳刻薄,像是生怕門外那些看熱鬧的鄰居聽不清。
“咱們一家人走到今天,也算是到頭了,從前看在老二的面子上,我忍就忍了,現在他不在了,我也就把話撂開了。”
王淑華指著東屋,“我當初嫁到江家來,是公爹三次上門求來的,但凡知道你們家有那麼個天煞孤星在,就是八抬大轎求我,我都不帶來的。”
“天煞孤星?”男人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他的聲音清潤動聽,卻透著一股淡淡的寒意。
“大嫂,現在什麼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說出去未免讓人笑話,既然都到這個份兒上,你有話直說就是了。”
院子裡的男人摻著江母,背朝著宋時好,初春的陽光打在他純白的襯衫上,微微晃眼。
宋時好想,這被王淑華一口一個老三家叫著的人,大概就是江家唯一的高知分子,江衍。
王淑華那雙吊著的三角眼翻了翻,嗤笑道:“封建迷信?你要說這我可比不上老太太,屋裡那個女同志你看見了吧,那可是老太太花了三百塊找回來給老二沖喜的,俺們還幫著掏了五十塊的!”
說著,她又對門外的鄉親們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十塊啊,不是小數目吧!”
“你們又不是一個孃胎生的,我家爺們做到這個份上,也算夠意思了,不能因為我們老實,就騎頭上欺負吧。”
沖喜?聞言,江衍愣了一下,隨即皺了皺眉。
他剛進門的時候,屋裡是有個面生的小姑娘撞了頭,還是他給處理了傷口,當時還納悶哪來的生人,沒想到竟是……
扭頭看向身側的母親,“媽,你糊塗啊,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也搞封建迷信那套,再說那女同志看著比我還要小几歲,你這不是胡來嗎?”
江衍對江母的做法表示不認同。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才沒告訴你,那你說咋辦嘛,縣醫院大夫說治不了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哥死啊。”江母也知自己犯了糊塗,咕噥道。
江衍搖了搖頭,嘆氣道:“媽,你該早點告訴我的。”
“我咋跟你說,說了你也不能立馬回來,你哥當時眼看著不行了,人家大師說了找個新媳婦沖喜就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