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像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快刀。
讓沈彥淳整個早朝都忐忑不安,完全聽不進去其他大臣都奏了什麼要事。
直到快退朝之時,先前拍他肩膀的梁大人突然高高舉起朝笏,上前一大步,跪地向建惠帝啟奏。
“皇上!老臣有關於永平侯,沈大人的要事要啟奏!”
來了,來了。
終於來了!
沈彥淳覺得自己脖子颼颼發涼。
聽聞梁大人的話,建惠帝半眯著的眼眸也看向低著頭、發著抖的沈彥淳。
建惠帝語氣悠悠沉沉,聽不出情緒:“沈愛卿,你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
“!!”
女兒?
好女兒?
不明所以的沈彥淳腦子瘋狂運轉,思考皇上要責問的究竟是珠珠兒還是沈丹清。
但,他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珠珠兒從小由他和陸氏親自教養著長大,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她是絕對不會做出惹皇上生氣的事的。
所以,只能是四丫頭!
她做什麼了?
這個禍害又闖出了什麼禍事?
竟然連累他被皇上當眾責罰!!!
沈彥淳心裡又氣又急,冷汗一下就打溼了他的朝服。
他撲通一聲跪下,高喊:“皇上恕罪啊!小女丹清自幼流落鄉間,粗鄙不堪、見識短淺,她要是——”
做錯了什麼事,臣回去之後一定狠狠懲罰!還請皇上隆恩浩蕩、網開一面啊!
但——
不等沈彥淳求情,梁大人便擰了眉。
“沈大人,你在說什麼?自昨日起,京城的茶館書舍都在說沈四姑娘身體力行、恪行孝道,乃是全天下子女的表率!”
“尤其是城南馥雅茶社的說書先生,當真是將沈四姑娘如何割血救母的事蹟講述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栩栩如生、如在眼前吶!”
“什麼?”
割血救母?子女表率?
沈彥淳覺得一定是他聽錯了。
這時,高高坐在龍椅之上的建惠帝也沉著聲音說:
“沈家四女,以血救母,此乃孝感天地之佳話。太后昨日知曉此事後深受感動,特地叮囑朕定要好好嘉獎沈家四女。”
“皇上……這……微臣惶恐……”
沈彥淳表情僵住,心中情緒一時複雜極了。
什麼取血救母。
真正身患怪病、需以鳳血入藥的,其實是寶貝珠珠兒。
他們藉口陸氏有病,只是為了讓沈丹清遵從孝義禮法,乖乖聽話而已。
可現在——
這事是怎麼傳出去的?
怎麼還經由說書先生之口,叫京城百姓、滿朝文武、皇上、太后都知曉了?
若是……
被人知道四丫頭割下的血,救的不是陸氏,而是他們的珠珠兒,那,那豈不是欺君重罪?!
會滿門抄斬?!
想到這裡,沈彥淳臉色難看得像是吞了蒼蠅。
建惠帝覺得他的反應很奇怪。
“沈愛卿,你們永平侯府教出了一個當為天下表率的好女兒,怎麼你瞧著一點也不高興啊?”
“微臣、微臣……”
沈彥淳聲音結巴,汗如雨下,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話。
倒是旁邊的梁大人聲音更加激昂。
“皇上!沈大人行事低調、家中子女有大孝之舉,也從不告之於人。如今沈家女的高潔品行被萬人所知,沈大人依舊不喜不傲,此等高尚品行,實在世間罕有!臣著實佩服!”
“啊?”
沈彥淳聽得一愣一愣的。
梁大人說的是他麼?
還有,梁大人過去一直都是朝堂判官,但凡他開口,必有朝臣倒黴受罰。
今日他怎麼一反常態,誇起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