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心疼地上前扶起沈丹清,擰著眉心,重重嘆說:“大公子!方才奴婢們都說四姑娘病了,可大公子你偏不信!”
老太太見沈丹清疼得話都說不出來,忙讓大夫再給她看看。
這一看,大夫搖頭說:“回老夫人的話,四姑娘左下腹有一根勒骨斷了。可先前四姑娘明明只是發熱啊!”
老太太一晃,回頭看向沈長平:“是你傷了你四妹妹?!”
沈長平臉上有些臊。
但,他很快指著沈丹清,將過錯都怪到她的身上。
他說:“先前我進來的時候,她明明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我怎麼知道她真的有病?我以為她在裝病騙人,所以想以兄長的身份教訓她,誰知道——”
輕輕一拉,她的肋骨就斷了。
她怎麼這麼脆弱?
沈丹清已被採菱和陳媽媽扶到床上。
她滿頭虛汗,唇色蒼白,每說一個字下腹就會如刀絞般疼一次。
“沒有丫鬟通傳,你一個大男人忽然闖入,我怎能不怕?”
“長平,你……”
他們雖是兄妹,但,長平已經二十一了,已經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了,怎麼能硬闖妹妹的閨房?
老太太蹙了眉,長平何時變得這樣冒失、不講禮數了?
“我……”
沈長平雖自知理虧,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向沈丹清這個鄉下丫頭表露一分一毫的歉意。
所以,他轉過視線,看向大夫,問他最關心的問題。
“大夫,她的病嚴重麼?會死麼?還能取血嗎?”
“啊?大、大公子,你!你說什麼?!”
大夫被沈長平的話驚得聲音都結巴了。
這永平侯府的大公子什麼意思?難道四姑娘的病不嚴重、不會死,就要讓人一小姑娘割腕取血麼?
老太太沒想到沈長平完全不顧侯府的聲譽,竟然當著外人的面說出這種混賬話。
她立刻沉了臉色,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滿:“昨日我已說過,取血入藥之時不可再提!你母親沒告訴你麼?”
這個陸氏,如今連孩子也不會管教了?
接著,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康媽媽。
康媽媽立即點頭,一會兒她會好好“交代”大夫,不讓大夫把今日的事傳出去半個字。
然而,老太太沒想到沈長平心裡只有“虛弱病重”的沈明珠。
“祖母!珠珠兒,哦,不,”沈長平改口,“母親的病等不了了!”
既然沈丹清死不了,那取一點她的血救人又怎麼了?
侯府把她從窮鄉僻壤接回來,錦衣玉食、好吃好喝的供著她,她就該為侯府做出貢獻!這有什麼不對的?!
沈丹清:“……”
雖然,她早就對沈長平沒有任何期待了,但,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心裡還是會覺得遍體生寒。
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不惜讓自己的親妹妹去死。
他這樣的人也配為人兄?
果然。
老太太也覺得他和陸氏一樣,荒謬得像是中了邪。
“混賬!”
過去二十幾年,從未對沈長平說過一句重話的老太太怒聲訓斥。
“畜生,誰教會你說的這些話?!四丫頭是你妹妹!還不給我滾去祠堂跪著反省!”
“……”
“還不快去!”
見他不動,老太太還重重頓了頓手中柺杖。
沈長平狠狠瞪了沈丹清一眼。
都是她不好!
要不是昨天她把事情鬧到祖母跟前,他今天會受祖母訓斥?
看著吧,等他從祠堂出來之後,他會讓她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看到沈長平毫不遮掩眼底對她的不滿和痛恨。
沈丹清一點點將手攥緊。
他想害死她,他又想害死她了!
-
晚上。
京城下起了小雨,本就寒涼的夜,愈發傾寒入骨。
高熱未退、肋骨未好。
沈丹清從小窗翻出來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炭火上。
等她咬著牙、忍著疼來到雲鶴居時,沈丹清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凝滯。
“叩……叩叩……”
聽到自己的房門被人敲響。
坐在燈花光暈之下的顧重淵,面容冷得像是無波古井,彷彿什麼也沒聽到一般。
但。
屋外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
“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