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在一起吃飯時就瞭解過野原廣志。
本以為這只是鈴木清鬥在被壓抑多年後的,加上這個年輕人的奇思妙想,然後擁有的一次厚積薄發。
卻未曾想,這背後竟還藏著這樣一個近乎妖孽的年輕人。
“你的意思是。”明日海的指節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這場仗,真正的將軍,是那個叫野原廣志的實習生?”
“是。”鈴木清鬥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只是一個幸運的、被他選中的老兵。”
這句話已經將雙方的主次地位說的明白。
明日海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玩味,也帶著幾分不解:“清鬥,你可不像是個會把唾手可得的功勞,拱手讓人的人。你這麼說,是想為他鋪路?”
鈴木清鬥迎著明日海的目光,那張被歲月刻下無數溝壑的老臉上,浮現出一抹坦然的甚至有些自嘲的笑容。
“副局長,您今年四十五,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而我,已經五十三了。”
他緩緩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種看透世事後的平靜:“一個二級導演的職位,或許就是我這座山的頂峰了。再往上,我沒那個心氣,也沒那個精力去爭了。想著再過幾年,或許就該考慮退休,回家種種花,陪陪孫子了。”
他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真誠的光:
“但那個年輕人不一樣。我能感覺到他的山不是普普通通的山,而應該是富士山,是珠穆朗瑪。我這點微末的功勞,給他當一塊登山的墊腳石,不虧。”
辦公室裡安靜了下來,只有陽光在悄然移動。
許久,明日海才再次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那笑容裡,欣賞的意味更濃了。
“清鬥啊清鬥,你還是老樣子,看似頑固,實則比誰都通透。”他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別急著說退休的話,戰爭,才剛剛開始。”
他將一份檔案,輕輕地推到了鈴木清斗的面前。
“高田那個老狐狸,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他的《鬼坊武士》今晚就要播出了,我聽說,他動用了所有的資源,勢必要在收視率上,把我們打壓下去。”
鈴木清斗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不過,那也只是小打小鬧。”明日海的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弧度:“臺裡的高層,最近正在評估一個s級的企劃案,也是恐怖題材,不過,是真人劇。預算、宣傳、播出時段,都是臺裡最頂級的資源。”
他的目光,像一把鋒利的刀,直視著鈴木清鬥。
“原本,這個專案幾乎已經被高田內定給了巖田。但現在,《暗芝居》的出現,讓事情有了變數。高層裡,已經有不止一位董事,對你們的‘都市怪談’模式,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鈴木清斗的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
“副局長,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明日海的眼神變得銳利:“讓你和你的那位天才實習生,再努努力。用《暗芝居》第二週的成績,去告訴所有人,你們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一種必然。然後,拿著這份成績,去把那個s級的專案,從高田的手裡,給我搶過來!”
轟!
鈴木清斗的腦海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他看著明日海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感覺自己那顆早已沉寂多年的、屬於一個創作者的心,在這一刻,被重新點燃。
他猛地站起身,對著明日海,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嗨!”
……
當鈴木清鬥帶著一身尚未散去的硝煙與戰意,回到那間小小的辦公室時,他沒有召集所有人。
而是徑直走到了那個角落,走到了那個依舊在安靜地畫著什麼的年輕人面前。
並且他將明日海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野原廣志。
他以為會看到年輕人臉上那熟悉的自信笑容。
然而,野原廣志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那雙一直平靜如古井的眼眸裡,第一次泛起了一絲如同劍鋒出鞘般的銳利光芒。
“s級企劃?真人恐怖劇?”
他低聲說道,那聲音裡,帶著一絲終於可以放開手腳的快意。
“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