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夜,是一匹被無數寶石點綴的黑色錦緞,奢華而又冰冷。
當野原廣志在料亭溫暖的燈光下,用一場精心準備的盛宴,為自己的人生棋局落下至關重要的一子時。
這座城市的另一端。
東京電視臺製作局本部大樓。
那間象徵著權力的頂層會議室內,一場無聲的戰爭,早已霜寒滿地。
會議室內鋪著厚重的灰色地毯,能吸走所有多餘的聲音,只剩下中央空調出風口那單調而壓抑的‘嗡嗡’聲,像一曲為即將到來的風暴所譜寫的序曲。
長長的橢圓形會議桌光可鑑人,倒映著天花板上冰冷的燈帶,也將圍坐的眾人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桌子的右側,以常務副局長高田俊英為首,坐著三位一級導演和七位二級導演。
他們大多神色輕鬆,姿態閒適,端著茶杯的手指上,戴著價值不菲的腕錶,偶爾交匯的眼神裡,帶著一種屬於主場作戰的根深蒂固的傲慢。
他們是‘東京派’,是這座電視臺真正的骨血與根基。
掌控著從清晨五點半的新聞播報,到深夜十二點的綜藝收官,幾乎所有黃金與白銀時段的命脈。
而桌子的左側,則顯得有些寥落。
副局長明日海端坐其中,身旁只有一位一級導演和四位二級導演。
他們神色沉靜,腰桿挺得筆直,像一群在敵眾我寡的戰場上,依舊固守著最後陣地的孤軍。
他們是‘關東派’,是那場收購戰後被併入這架龐大機器的‘外來者’,多年來,只能在那些被‘東京派’挑剩下的,如同殘羹冷炙般的次要時段裡,艱難地開墾著自己那片貧瘠的土地。
權力的寒氣便如同實質的冰凌,在這間密閉的會議室裡悄然凝結。
雙方沒有言語,但那一道道或審視、或輕蔑、或隱忍的目光,早已在空中交鋒了千百回合。
‘喀嚓。’
會議室厚重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那是一位老人,六十三歲,頭髮已然花白,但梳理得一絲不苟。
他穿著一身熨燙平整的深色西裝,身形不算高大,步履卻沉穩如山。
他那張佈滿歲月溝壑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在掃過全場的瞬間,卻透出一種足以讓所有喧囂都為之沉寂的威嚴。
讓所有人見到他過來直接就立刻全部起立。
“局長!”
大家低頭,恭聲喊出了他的稱呼。
正是象徵著整個東京電視臺製作局,最高統治者的製作局局長,坂田信彥。
一個名字裡寫滿了傳奇與矛盾的男人。
他曾是關東電視臺的一員大將,不光調教的當初的東京電視臺製作局名人輩出,更是親手主導了那場驚動業界的收購談判,將名聲鵲起的關東電視臺納入到了自己的王國,併入了自己的版圖。
也讓東京電視臺成為了如今關東地區無有敵手,更是整個霓虹境內都算頭號一哥的王者地位。
因此都在傳言,坂田信彥,就是東京電視臺的下一位臺長。
這也讓在座的人不敢有絲毫懈怠。
全都極為恭敬。
“都到了。”坂田在主位上坐下,聲音平淡,卻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會議室裡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氛,被這聲音輕輕一壓,瞬間變得肅然。
所有人也都再次坐下。
“上半年的企劃匯總,我都看過了。”坂田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語氣淡淡:“幾位一級導演的專案,都很有分量,臺裡會給予最大的支援。幾個二級導演的企劃,也各有亮點。”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落在了明日海那一方的陣營裡。
“尤其是《暗芝居》這個專案,做得很好。”
他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以小博大,用創意撬動了整個深夜檔的收視格局。這種思路,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鈴木清鬥雖然今天沒來,但這份功勞,要記上。”
話音落下,關東派那幾位一直緊繃著臉的導演,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起了一抹細微的弧度。
“嗨!”明日海低頭表示恭敬。
坂田又點評了幾個專案,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場面話。會議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結束。
這本身就是一次例行會議。
“明日海,高田,你們兩個留一下。”就在眾人起身準備離開時,坂田的聲音再次響起。
會議室的門被關上,將外界所有的窺探與揣測,都隔絕在外。
坂田沒有看那兩個分庭抗禮的副手,只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那片被夜色與燈火籠罩的東京。
“我聽說,最近京都電視臺和大阪電視臺,走得很近。”
他的聲音,如同窗外的夜色般深沉:“他們想聯合起來,挑戰我們關東第一的地位。內部還在勾心鬥角,外面的狼,可就要衝進羊圈了。”
高田俊英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他知道正題來了。
這一切,都是他親自向局長進言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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