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健司警覺了。
他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斯文笑意的臉，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便如同被寒風吹過的湖面，所有的漣漪都凝固成了一片冰冷的警惕。
“野原君，你把那些傳呼和電話，都回了嗎？”佐藤健司的聲音都不自覺的壓低了幾分。
“還沒，太多了，我準備這兩天休息的時候再慢慢處理。”野原廣志聳了聳肩，他確實沒把這當回事。
在他看來，無非是一些媒體的採訪邀約，或者是一些想要合作的廣告商。
然而佐藤健司的臉色卻變得尷尬起來。
“千萬別回！”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清了清嗓子，用一種過來人的語重心長，沉聲說道：
“野原君，你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你不再是那個只用考慮創意的漫畫家，你現在是整個關東派，不，是整個東京電視臺，最炙手可可熱的金字招牌了！”
“你手裡的，是能點石成金的創意，是能撬動整個業界格局的資本！這種時候，找上門來的，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是豺狼！”
“豺狼？”野原廣志挑了挑眉，反而來了興趣。
“沒錯！就是豺狼！”
山本毅在這時也猛地抬起頭，臉上此刻也寫滿了鄙夷與不屑。
“我跟你說，野原課長。”山本毅的聲音沙啞，帶著幾分過來人的滄桑：“這幫傢伙的套路，我見得多了。關西電視臺或大阪電視臺那幫人，最喜歡用錢來開路，上來就給你開一份你無法拒絕的合同，等你過去了，就把你的創意榨乾，然後一腳踢開。絕對不能信任大阪人！”
“名古屋那邊的，喜歡玩陰的，派些漂亮姑娘過來跟你‘交朋友’，套你的話，等你把核心創意都說出去了，人家扭頭就自己立項，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還有些更下作的，打著合作的名義，把你請去喝酒，灌醉了，指不定從你包裡偷走點什麼東西。”
山本毅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將這個行業背後，那最骯髒最無恥的一面，血淋淋地剖開在了眾人面前。
關東派的老人倒是還知道。
那些年輕人，這時候也是一個個的目瞪口呆，有些沒想到。
“所以，野原君。”佐藤健司的語氣變得無比鄭重：“以後再有這種來路不明的聯絡，你千萬不要自己處理。你可以先問問我，或者問問山本監督，我們幫你把把關。這個圈子裡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會被出事故的。”
“我明白了。”野原廣志看著眼前這兩位發自內心為自己擔憂的前輩，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當然他也知道對方有所誇大。
可是……
影視這個能賺快錢，還聚集著這麼多俊男靚女的行業，如果沒有黑暗勢力存在那肯定不可能。
背靠東京電視臺，他或許沒接觸太多。
可一旦沒了靠山。
那背後……
可就五味雜陳了。
角落裡，一直安靜喝茶的黑澤英二，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著那個即便聽到了這些腌臢事，臉上依舊波瀾不驚的年輕人，眼裡閃過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當然知道這些套路，他年輕時遇到過比這更髒的。
但他沒有開口。
因為他看得出來，這個叫野原廣志的年輕人，他的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穩。
不過……
“大阪人是真的不能信任！”黑澤英二想想之前自己在大阪電視臺那遇到的齷齪事，現在都無法忘懷！
不過他也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等會兒得給明日海那小子打個電話，好好敲打敲打他。
這麼一塊足以鎮住整個關東派氣運的璞玉，可千萬不能因為某些人的短視和貪婪，而被磕了碰了。
必須要重用！更要……保護好！
……
這股由《世界奇妙物語》掀起的收視風暴，並沒有因為一個週末的過去而有絲毫減弱。
反而，在週一的短暫沉寂之後，於週二的夜晚，以一種更為猛烈的姿態，再次席捲了整個霓虹。
七月二日，週二。
晚間九點，《世界奇妙物語》第二集《馬奇奧傳聞》準時播出。
第二天一早，當最新的收視率報告，如同雪片般飛入東京電視臺各大部門的辦公室時，所有人都被那上面那個刺眼的數字，給徹底震懵了。
20.51%！
比第一集，又漲了0.21%！
“假的吧？！竟然又漲了？！”
東京電視臺的廣告部部長，一個地中海髮型的中年男人，看著手裡的報告，感覺驚喜到自己的心臟病都快犯了：“這……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黑馬了，這簡直是……是收視率的永動機啊！快！立刻去聯絡野原課室！告訴他們，下一集的廣告位，價格再上浮10%！不！15%！”
同一時刻，財務部的辦公室裡，氣氛卻是一片歡騰。
“哈哈哈！發了！我們這次真的發了！”
財務課長看著那份投入產出比報告，那張總是因為預算而緊鎖的眉頭，此刻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菊花：“光是第一集的廣告收入和後續的版權預售，就已經把整個專案的製作成本都給賺回來了！剩下的三十八集，每一集，都是純利潤！純的！這個野原廣志可真是厲害啊！”
而在那壓抑得如同冰窖的巖田課室。
《暗芝居》第三季第二集的收視率報告，像一張死亡判決書，被無情地拍在了巖田正男的桌上。
3.55%。
比第一集的6.1%，直接腰斬了近一半。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巖田正男呆呆地看著那個數字，那張總是帶著幾分倨傲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同樣的畫風，同樣的故事模式，為什麼觀眾就不買賬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所謂的‘同樣’，在觀眾雪亮的眼睛裡，是何等的拙劣與可笑。
……
七月三日，週三。
《世界奇妙物語》第三集《雙六棋》，收視率：20.57%！
《暗芝居》第三季第三集，收視率：2.01%。
“跌破3%了……馬上就要跌破2%了……”
製作局局長坂田信彥的辦公室裡，明日海看著手裡的報告，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語氣卻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惋惜：“坂田局長，看來，高田俊英副局長那邊，壓力很大啊。”
坂田信彥端著茶杯，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現在，已經懶得去關心那個註定失敗的專案了。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個叫野原廣志的年輕人身上。
因為就算是他這個製作局長。
現在都已經收到了其他電視臺那些製作局長，副臺長，甚至是臺長的電話。
諮詢學習或交流的事情。
讓他已經出現了危機感。
於是想想之前自己聽了高田俊英的話，差點讓一個優秀的導演被埋沒，他就忍不住暗自生氣。
……
七月四日，週四。
《世界奇妙物語》第四集《櫃子》，收視率：20.66%！
《暗芝居》第三季第四集，收視率：1.58%。
“高田那個老狐狸，最近好像老實了不少。”
明日海的辦公室裡，黑澤英二撫著鬍鬚，臉上帶著幾分看好戲的笑意說道：
“我聽說，他昨天在董事會上，被臺長點名批評了。說他識人不明，差點因為一個無能的下屬，影響了整個臺的聲譽。”
明日海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
七月五日，週五。
《世界奇夕》第五集《黑暗中的精靈》，收視率：21.02%！
《暗芝居》第三季第五集，收視率：1.25%。
“破……破21%了？！”
“這已經不是神話了，這是……這是邪術吧？！”
整個東京臺製作局，在看到這個數字時，徹底陷入了一片失語的狀態。
他們看著那個每天依舊準時上下班，大部分時間都只是悠閒地坐在辦公室裡喝著咖啡，看著漫畫的年輕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來自異次元的魔神。
21%的次黃檔？
就算是黃金檔，這個水平……也夠稱王稱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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