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她也害怕自己看見。
他們都是如此。
“我知道,賽克斯都。”
“但我們的完美,從來都是發自於我們的內心。不是麼?”
笑著,尤利婭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頭盔。
枯萎,已經爬滿了她整張臉龐。
面部的面板不可避免地潰爛腐蝕,看上去極為恐怖。頭髮也在病毒的影響下幾近消失絕跡,唯有遠離潰爛的那一側,還保留有過去的數縷銀白。
一切的美好,都隨著這該死的惡疾消散了。
唯有那雙淡紫色的眼睛,依舊如他記憶中那般明亮。
“.尤利婭,你——”
賽克斯都不敢置信。
那張永遠帶著活潑微笑的美麗少女,為何如今卻變作了這般模樣?
那自己呢?
同樣患有枯萎病的自己,會不會也——
“賽克斯都。”
“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她低下頭試問道
不。
那記憶中的少女,不曾消失過。
她一直就在這裡,就在他的面前。
“尤利婭。”
“你從來都不曾醜陋過。”
賽克斯都凝望著對方那依舊明亮的雙眼。
“醜陋的,是我。”
“是連真實自己都不敢接受的我們。”
如若連自己的缺陷都無法面對,他們第三軍團又談何能臻至完美?
賽克斯都聽見了自己身前身後的無數啜泣聲。
他,還有他那上百名身患枯萎病的第三軍團星際戰士,紛紛摘下了自己的頭盔。
然後,第一次大口呼吸著來自切莫斯的空氣。
如此美好,又如此真實。
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永遠是成為完美的前提,不是麼?
芙格瑞姆?
“噗呲。”
看向摘下頭盔的賽克斯都,尤利婭微笑著,輕柔地撫摸他滿是傷痕的臉龐。
“你哭了,賽克斯都。”
“我沒有。”
“可你明明——”
“我沒有!”
他大聲反駁,隨後聲音又降低至幾不可聞。
“我只是隻是眼睛,也枯萎了。”
海風在他們耳畔獵獵作響。
遠處,鷗鷺依舊在輕聲唱著泥醉的歌。
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彼此,看著對方那滿是瘡疤潰爛,又完美無瑕的面龐。
一言不發。
賽克斯都感覺自己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
可似乎,他又感覺自己什麼也不需要說了。
此刻,枯萎的身軀似乎也不再作痛。
在這最後時光裡,他終於接納了殘缺的自己,和那自己永遠也看不到的,第三軍團的未來。
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啊,芙格瑞姆。
他回憶起了自己見到的那井井有條,幸福美麗的卡拉克斯都市。
未來,她又能取得多大的成就?
我們第三軍團在她的領導下,又將成為一個多麼耀眼,多麼理想的軍團?
未來,他們又會在什麼時候,將帝國真理,傳遍這個晦暗愚昧的世界?
又會在什麼時候,將所有失散在宇宙中的群星重新收歸一統,自此之後,永不分離?
到了那時,又該有多麼地.令人期待啊。
卡斯加原本打算在這附近安排人手為他們修養送終,但第三軍團的將士們拒絕了他的好意。
他們不願在病痛下苟延殘喘,也不願再拖累自己的原體了。
此刻,已是告別之時。
賽克斯都躺在海灘上,緊握尤利婭的手,仰望著無盡的星空。
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與長兄在泰拉上無憂無慮的劍術練習。
他想到了第三軍團指揮官導師的教導,和儀仗隊那繁瑣複雜的宮廷禮節。
他想到了那些大遠征中與他並肩作戰的戰鬥兄弟,為了守護基因種子,他們是如何將一個又一個基因邪教徒和怪物給親手砍倒。
他想到了剛剛經歷的一日旅行,想到了綿延著的青翠群山下,那一方小小的無名墓碑。
他回憶著自己從頭走過的路。
真是一段漫長的旅程啊。
舊的日自山頭落下,新的日從海面升起。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不總是這樣的麼,塞克斯都?
太陽,總會照常升起的。
至於現在
是時候,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賽克斯都,古歐羅巴貴族泰拉裔,第三軍團星際戰士,雙頭鷹徽佩戴者,帝皇之子,帝皇儀仗隊成員,連長,枯萎病患者,尤利婭的愛人。
經歷了泰拉的統一戰爭,接受了第一批星際戰士的改造,參加了大遠征的最初戰鬥,成為了帝皇的忠實護衛,與自己的軍團長導師為了保衛基因種子,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而在旅程的最後階段,他尋回了自己的基因原體,保住了第三軍團的未來。並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期許,靜靜地躺在切莫斯新日初升的浮光下。
然後,他閉上了雙眼。
鉤子埋的太久了,大夥都有些等急了。
我的問題。
那就給大夥加更一章吧。
切莫斯的故事到此結束,接下來,就是大遠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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