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伴隨著權杖敲擊花崗岩地面的聲音,一位黑袍老者迎著馬格努斯那不知所措的目光走上前來。
魔紋瑪卡多,帝國宰相,靈能者。
同時也是本次尼凱亞會議的主持。
“朋友們,我們今日在尼凱亞上齊聚一堂,討論一個自帝國建立之初就困擾我們的問題。”
當著在座無數黑壓壓的帝國官僚和阿斯塔特戰士,瑪卡多檢查了一下他的講稿,他皺眉眯眼,彷彿在檢查著這份有些看不清的羊皮紙。
“現在我們直奔主題,”馬卡多說道。“這場集會將要討論帝國中的巫術問題。各位,我們來此是為了解決智庫危機。”
——一個頂級的巫師,在另一個頂級到連他具體長相都看不清的超級金巫師面前主持這種會議,實在是有些滑稽。
要不是帝皇先前朝著那幾個阿斯塔特和原體透露過自己的意思,這誰敢上前說一個不字兒?
在這環形的劇場內,瑪卡多的聲音伴隨著不斷散發著陣陣迴音。
“等等!”
“這個會議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們的智庫難道不是運作得很好麼?”
看著那臺上帝皇散發出來的濃厚怒意,馬格努斯一陣膽寒。
直覺告訴他,這似乎並不是簡單的會議,而是對他馬格努斯的審判。
站在圓形劇臺中央的他,直到這時才明白那帝皇所說的審判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是一次對他馬格努斯審判!
——他總算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但並沒有人理會他。
或者說,對於馬格努斯究竟怎麼想已經不重要了。
“智庫的問題已經困擾了我們許久:有些人堅持認為巫術是我們統御銀河時面臨的最大威脅,而另一些人則會對此頗有異議,並相信那些指控全是由恐懼和無知所驅動的。”
“隨著大遠征的進行,這兩種思想的交鋒也變得愈發激烈。”
“而我們踏上的偉大征程至關重要,絕不能受到內亂的威脅。”
作為帝國宰相,瑪卡多一直都在透過各種手段來避免出現的大遠征內部的不協調之聲。
但無論如何,選擇相信織命者卡洛斯並將其視為帝國雙頭鷹的行為,實在是有些過於駭人聽聞。
這下想保也保不住咯。
“那麼,有誰願意第一個開口?”
瑪卡多拿下了手中的羊皮紙,看向圓形大殿的四周。
“我來!”
其中一個前方的包廂內泛起波動的光芒。
【偽面】散去,直到這時馬格努斯方才能夠看到對方的真實相貌——暴雷雲般的灰色鎧甲上覆蓋著厚重的青灰色狼皮。至於頭顱上戴著一個咆哮的狼首皮毛
太空野狼軍團的符文牧師,踏入圓形劇場。
“我是太空野狼的歐謝爾沃德梅克,我和千子在伯勞星上一同殺戮。在戰鬥中我與他們並肩作戰,而他們的一切所作所為都讓我感到震驚和難以接受!”
“我宣稱他們是一群黑暗的術士,每一個人都是通曉巫術的巫師,濫用不潔的魔法。”
“以黎曼魯斯之子的名義起誓,我所言皆為事實。”
和運用大自然神力的符文牧師完全不同,這些千子的傢伙們顯然已經徹徹底底的墮落了!
沒救了!
面對那符文牧師的指控,馬格努斯自信地昂起腦袋,不屑一顧。
這都是什麼時代了?
現在的人們足夠聰明,肯定不會被太空野狼們的這種迷信和對於魔法的恐懼心理所操縱。
但當他舉目四望之時,似乎這坐著一整場黑壓壓的圍觀人群微微點頭和朝著他的怒目而視讓馬格努斯有些惶恐。
莫非
其實人類帝國中對靈能抱有警惕和不信任態度的才是大多數,而身為先驅者,他馬格努斯才是少數派?
——其實並不是這樣。
大家只是不信任馬格努斯而已,並不是不信任靈能。
可不要將這二者混為一談了。
馬卡多站在高臺邊緣,用手杖敲擊地面。所有目光都投向了他。
“你向你的兄弟軍團提出了可怕的指控,符文牧師,”馬卡多說道。“有任何人支援你的言論嗎?”
“有,我。”
伴隨著眾人的小聲驚呼和竊竊私語,又一間包廂房間的偽面被移除,一個身穿橄欖綠色的盔甲的瘦長巨人從中走了出來。
莫塔利安。
馬格努斯的兄弟,他對於此人會出現在這裡並不意外。
莫塔利安當然會支援符文牧師的說法,哪怕其實前者所使用的力量也不過是一種靈能的表現形式。
在上一個人回到座位的時候,莫塔利安走向圓形劇場中央。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心,死亡之主從踏出包廂到步入劇場中心開始演講,邁了恰好二十八步。
七的倍數。
哪怕是身為絕對厭惡靈能存在的蒼白之王,似乎在數字命理學的指引下,他始終以一種強迫症般的風格接受著自己的奇怪法則,並堅稱這是科學。
符文牧師,數字命理.
究竟還有多少個套了層皮的靈能使用者會在這時站出來指責他?
一種極度不服氣的感覺,從馬格努斯的心中不斷滋長。
看到自己的兄弟怒火依舊熊熊燃燒,莫塔利安並沒有因此而心生出多少愧疚的情緒。
他似乎是在享受著這位兄弟的不滿與怨恨,簡潔地向帝皇躬身行禮,隨後開始了他的發言。
“巫師的問題困擾人類帝國的歷史自遠古時期便產生。”
莫塔利安滔滔不絕的說道,他暗啞的聲音如同熱風捲過沙丘的乾燥嘶鳴。
“我目睹過無縛的巫術能引發何等災難:世界化作焦土,平民淪為奴隸,穢惡邪獸荼毒萬物。巫術讓星球毀於一旦,而濫用巫術者正是那些妄自尊大,窺伺不該觸及的黑暗角落之人。”
在說道這句話的時候,迎上了馬格努斯那極不服氣的目光。
“我們都知道古老長夜的恐怖,但我要提出一個簡單的問題:是什麼引發了那場席捲整個銀河的災變?是靈能者。不受控制的靈能者。這些人所帶來的威脅.”
作為提早就進行過精心準備演講稿的人,莫塔利安的發言慷慨激昂,充滿他的風格。
他痛陳自黑暗科技時代以來,靈能者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濫用巫術,在完全不管危險性的情況下主動涉足那些極度,為人類帝國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似乎是為了不aoe到在投票中同樣關鍵的星語庭和導航者家族,他特地將“不得不使用靈能”和“為了追求力量而濫用靈能”區別開來。
將矛頭直指像馬格努斯那樣隨意釋放巫術的壞巫師。
在此之後,他講述了自己曾經與巫術異形作戰的經歷——那些怪物是由名為【卡約爾】的異形巫師召喚而出。沒有任何力量是毫無代價的,而隨著每一場勝利,死亡守衛們逐漸發現了巫術所面臨的代價。
在他們所攻陷的每一座城市中心,死亡守衛戰士都發現了被稱為鮮血聖殿的龐大建築。
那裡面全都是充滿了白骨與死亡的屠宰場,就連堅定的死亡守衛戰士也為此感到噁心。
而在摧毀了每一座鮮血聖殿之後,那些巫術異形的力量也隨之日漸衰微。
“他們並無投降之意,因而戰死至最後一人,為了一群無法放棄手中權力與巫術的統治者而全軍覆沒。時至今日,卡約爾的記憶仍令我顫抖不已。”
“千子軍團的豐功偉績,世人皆知。我曾率領麾下戰士與馬格努斯的子嗣並肩戰鬥,我們之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與信任。我的話語絕非源於仇恨,而是來自對馬格努斯的兄弟之情。”
“我不能坐視他的執念妄為,而將他與他的軍團一起拖入受詛的深淵。”
“這就是我要說的。”
莫塔利安說著
但很快,馬格努斯便能夠感覺到莫塔利安的那最後所說的“兄弟情”有多麼牢靠。
在符文牧師和莫塔利安之後的三個小時,無數帝國官僚上前演講,向提起這樣或那樣的控訴。
有些合情合理,這點甚至馬格努斯也認。
畢竟追求知識和真理的道路上他也幹過一些不那麼光彩的手段。
但有些完全就是無稽之談——那些頑固獨斷,封建迷信,思維陳舊之人,按馬格努斯的說法這些凡人甚至連上臺發言的資格都沒有,但其依舊紛紛上前長篇大論,他們堅稱馬格努斯是異教徒,術士,血法師,搗蛋鬼,不喜歡半人馬金戒指的人,獻祭處女者。
面對如此嚴重且充斥著偏見的指控,現在是交給馬格努斯來對此進行反駁的時候。
“在諸位的話語中,我似乎被指控為了一名無惡不赦的罪人。”
“可如果我們之中的任何人能夠回到那遠古的泰拉年代,彼時人們必定以相同的罪責指責諸位,認為我們所擁有的科技是邪魔妖術,我所掌握的真理是歪門邪說。
馬格努斯從講壇後面走開,如同一位正在授課的宣講者般環繞圓形劇場。
“舉例而言,曾經在泰拉上生活的人們相信古老地球是一個平面,海洋從地塊的四邊傾瀉而下。你們能想象出更荒謬的事嗎?如今我們都知道行星是球體。”
“很久之後,宗教學者們還聲稱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日月群星皆圍繞它旋轉。而膽敢質疑這愚蠢理念的人卻被打為異端遭受審判,要麼被迫拋棄了這種思想,或者在火刑架上被熊熊燃燒。”
“而如今我們知曉自己在銀河中的位置。”
“最深重的追求往往會催生最致命的仇恨,”他繼續說道,表情誠懇“虛妄之言不僅醜惡,更會汙染聆聽的心靈。想象一下千年之後我們會擁有怎樣的知識,再認真審視我們當下的作為。”
“知識乃是靈魂的食糧,沒有任何知識是不正當的,只要每一個尋求真理之人都能夠掌控其所學之物。”
“如果說我有什麼罪責的話,那就是對知識的追求。”
再之後,馬格努斯便向在座的所有人講述了一個故事,一個——呃
好吧就是柏拉圖的洞穴寓言。
(說真的這幫作者有些太不走心了,這個橋段都用了多少次了真的是,佩圖拉博用完馬格努斯用)
簡而言之,就是有三個井底之蛙,其中一個井底之蛙跳出井,發現了現實世界並不只有井口那般大小,於是它興奮地回去將這個訊息報告給了自己的另外兩名同伴。
但兩名同伴都對此無動於衷——他們的生活在井下,外面的世界就算真的有那麼寬廣又如何呢?他們唯願自己的生活一成不變。
在這個故事裡,他用那個敢於走出去探索之人進行自比,以彰顯他想要為眾人開拓視野瞭解真相的偉大。
但很顯然他也遭到了相同的命運——不被信任,被井中之人視為離經叛道者,但他依舊不會放棄將光明帶給所有人。
——他說的很好。
如果他所說的光明不是織命者卡洛斯的話,說不定卡斯加真的會被他繞進去。
馬格努斯用精彩的故事結局席捲整個圓形劇場,雷鳴般的掌聲轟然響起,就連芙格瑞姆和聖吉列斯都站起身來給他鼓掌慶祝。
而他們身後的拉多隆和卡斯加彼此無奈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樣站起身熱烈鼓掌。
卡斯加:“.”
卡斯加:“你真的要一直演下去?”
人家馬格努斯本來就傻,你還逗人家!
“嗷。”
就在這一刻,卡斯加感覺到了來自戰帥的肘擊。
芙格瑞姆:“卡斯加閉嘴,不要壞了我的好事!”
雖然馬格努斯的發言近乎完美,但那位於高臺之上的帝皇似乎並不為此而感動。
帝皇:“所以,你給我們帶來的知識和真理就是織命者卡洛斯的話?”
——他當然想這麼質問,但偏偏此時並不能向大眾透露太多有關混沌的資訊。
但那抬起手讓掌聲停息,飽含著微笑和自信的馬格努斯
難以忍受。
說實在的,現在他更想做的事情是直接上去抽這個自命不凡的混賬兩個耳巴子,然後給自己也抽一個。
身為原體,他們都體現著帝皇一部分的性格特質。
這更讓帝皇感到十分地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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