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爾很快填寫完畢遞了回去;不到3分鐘,一張泛黃的厚紙片從視窗遞出,他與法國郵政聖馬丁大道分局的「匿名存局候領」契約就算成立了。
接下來他直接在昨晚寫就的稿件末尾附上自己登記的化名與郵局地址,然後塞進信封、粘好封口和郵票,和寄給家裡的那封信一起塞進了郵筒。
辦完這件大事,一抬頭已經8點20了,不想再次遲到的萊昂納爾快步離開了郵局。
經過共和廣場,轉到聖殿路,再上聖米歇爾橋——從橋上隱約可以看到巴黎老孃娘廟……劃掉……聖母院標誌性的哥特式尖頂——來到塞納河左岸,接著穿過兩個街區,終於在不到8點50分的時候,站在了索邦的門口。
這時候其他同學、老師也已經陸續到了,校門口熱鬧得很。
優雅的四輪馬車、輕便的兩輪馬車,還有正在下客的公共馬車,在這裡擠作一團,把尚未硬化處理的地面踩得泥濘不堪。
萊昂納爾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阿爾貝·德·羅昂。
他正從一輛一匹馬拉的四輪小馬車上輕巧地跳下來,又瀟灑地把韁繩甩給門口迎候的校工,順便拋給對方几個銅幣。
校工向他道了聲謝,屁顛屁顛地牽著馬去了學校的公共馬廄。
阿爾貝也一眼就看到了萊昂納爾,以及他頭上冒著的白色霧氣和褲腿上的泥點。
他忍不住發出嘲笑:“看來索雷爾先生的腿腳比挽馬的蹄子更加靠譜!下次應該把您拴在車廂前面,那坐公共馬車的乘客都不會遲到了。”
阿爾貝刻意提高了音調,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許多人也發現了萊昂納爾此刻的“狼狽”,修養好的還只是嘴角微微上翹,修養差的直接就哈哈大笑起來。
萊昂納爾卻沒有感到任何窘迫,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沒有發生變化:“羅昂先生今天怎麼沒有叼著您的奶嘴來學校?”
阿爾貝聽到以後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先是變得煞白,然後又變得通紅:“你……你……”
周邊那些刻薄的學生笑得更大聲了,甚至有人喊了出來:“說得漂亮!”
這熱鬧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甚至就連老師們都側目此處。
原來阿爾貝乘坐的馬車叫做“巴吉”,是巴黎花花公子們的標配之一(還有一種是雙輪敞篷型),只需要一匹馬,自己就能駕馭,價格不貴,又不失體面。
只是因為車型較小,所以俚語中又有“童車”或者“嬰兒車”的詞義——萊昂納爾就是抓住了這個雙關進行的反擊。
這無疑比阿爾貝那種刺果果的階級歧視要優雅得多,也更能贏得大學生們的喝彩。
萊昂納爾這句話不僅諷刺了阿爾貝的幼稚,更是戳破了他仰仗父輩餘蔭,實際手頭沒什麼錢的實質。
阿爾貝惱羞成怒,但是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可能真的上前毆打對方,只能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你敢羞辱我?你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嗎!?”
萊昂納爾露出錯愕的表情:“怎麼,你母親沒告訴你嗎?”
一句話說出口,整個現場都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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