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點,萊昂納爾看著懸掛著「內克爾兒童醫院」徽章的馬車漸漸遠去,直到完全消失在熹微的天光與濃濃晨霧當中,這才收回了目光。
他從口袋裡掏出5法郎的銀幣,交給了同站在門口的兒科醫生阿道夫·皮納爾的助手。
阿道夫·皮納爾醫生則寬慰萊昂納爾:“不用擔心,我已經寫了一封簡訊讓他們轉交給「內克爾」的院長,相信佩蒂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萊昂納爾點點頭:“但願如此。”
阿道夫·皮納爾對這位能為女僕慷慨解囊的年輕人很有好感。
他做醫生已經10多年了,從未見過一個僱主肯花每天3法郎的天價,讓一個與自己並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姑娘住進巴黎最早,同時也是最專業、最昂貴的兒童醫院的單人病房當中。
相反,他見慣了父母因為不想負擔治療費用放棄自己的孩子,巴黎每年冬天死去的病人裡,大約一半是兒童。
而眼前這個住在十一區貧民公寓的窮大學生,竟然一下就掏出了100法郎預付了病房的費用,已經不能用“慷慨”或者“善良”來形容他的品質了。
他都無法想象萊昂納爾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多麼拮据。
阿道夫·皮納爾醫生拍了拍萊昂納爾的肩膀:“「內克爾兒童醫院」的雅克-約瑟夫·格蘭徹醫生是我的好朋友,他十分擅長兒童肺炎與結核病的治療。
何況,佩蒂並沒有確診結核病——她也許只是普通的肺炎呢?這在冬天更常見。”
此時的萊昂納爾也無可奈何,縱然他有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醫學知識,但缺乏後世的藥物、器械和觀念,這些知識幾乎都是無法落地實施的。
他總不能告訴眼前的醫生,你們可以從一種黴菌中提取出青黴素,提純後給佩蒂打一針就沒事了……
萊昂納爾最後問了一個問題:“我什麼時候能去看望佩蒂?”
阿道夫·皮納爾醫生想了想:“「內克爾兒童醫院」會對所有潛在存在傳染風險的兒童先進行消毒和隔離,確診以後再進行治療。
所以你想見她還需要幾天——不過最遲這個週末應該就可以。”
兩人又交流了幾句,阿道夫·皮納爾醫生才結束了這次特別的出診,坐上自己的馬車離開了這個令他頗有些感到不適的街區。
車廂裡點著炭爐,溫暖如春。助手才恭維道:“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午夜出診,又一直等到「內克爾」的馬車來接人……我們應該額外再收5法郎的!”
阿道夫·皮納爾醫生斜乜了助手一眼,助手知道自己說錯了,連忙閉上了嘴。
過了好一會兒阿道夫·皮納爾醫生才說:“這個萊昂納爾·索雷爾,是一個真正具有人道主義精神的人。在他的眼裡,一個貧民區的女僕,與一個貴族家的小姐並沒有區別。
你注意到了嗎,在我們趕到的時候,他給那個可憐的孩子進行的降溫方式……”
助手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你說那些毛巾……”
阿道夫·皮納爾醫生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你沒有留意那些冷毛巾墊的位置嗎?他已經比醫學院一半的學生更具備常識了!”
助手被訓斥得噤若寒蟬,不敢再出聲。
阿道夫·皮納爾醫生則轉頭看向車窗外的風景,恰好看到一尊青銅聖母雕像,正懷抱聖子,用悲憫的目光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與馬車。
………………
萊昂納爾送走了阿道夫·皮納爾醫生,懷著複雜的情感轉身回到了公寓。
迎面就是佩蒂父母近乎於諂媚的笑容,還有馬丁太太,以及一眾看熱鬧的公寓鄰居好奇的目光。
佩蒂母親支支吾吾地問他:“感謝您的慷慨……佩蒂有救了!但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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