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位於蓋亞那的大農場,索雷爾家既沒有能力,也沒有必要去求證了。
索雷爾一家幾乎崩潰了——父親被噩耗打擊得整日恍惚,已經無心工作了;母親雖然還能料理家務,但是想起這事就暗自落淚;
姐姐都更不用說了,每日以淚洗面,已經不再出門了。
在這封長長電報的最後,父親艱難地向他提出了“請求”,與上一封信一樣:退學,回家。
只不過這次回去肯定沒有每個月260法郎的辦公室工作了,有的大概是與父親一樣,在某個公司或者大農場,從每個月120法郎的小抄寫員做起,熬到像父親那個年齡,兩隻眼睛都壞掉,也不過能漲到200法郎。
萊昂納爾嘆了口氣,把這封長電報摺好收了起來。
他現在更不可能回阿爾卑斯去。
倒不是他與這些“陌生”的家人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聯絡,而是現在回去除了把自己的前途也賠進去外,於事無補。
如果《喧譁報》不變卦的話,他現在每個月已經能賺幾乎400法郎,一年就是差不多5000法郎,在「平民」這個階層裡,已經可以過上稱之為“體面”的生活——當然,這並不穩定。
一旦《喧譁報》被禁(這是常有的事),或者自己的故事吸引力下降,這些錢隨時可能腰斬。
此外,還有一層隱患:「匿名」一方面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最大程度的避免身份曝光以後站上法庭的被告席,接受道德敗壞的審判;
另一方面,也意味著他不具備對「一個老實的巴黎人」這個化名的控制權,巴黎有的是才華橫溢又懷才不遇的落魄作家,《喧譁報》隨時可以找人替代自己,每個星期至少能省下50法郎!
畢竟《笑林廣記》裡都是一些簡短的笑話,體裁的容量有限,在技巧方面對法國人來說只能算“新鮮”,卻絕算不上“高深”。
而這種新鮮感至多維持兩三個月,後面估計「一個誠實的巴黎人」「一個樸實的巴黎人」「一個真實的巴黎人」「一個結實的巴黎人」……就會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了。
但無論如何,要想解決索雷爾家的危機,機會不在阿爾卑斯,而在巴黎。
萊昂納爾先給家裡寫了一封信,先說自己找到了一份在貴族家當家庭教師的兼職,每個月可以收入200法郎,足以負擔個人的生活與索邦的學費,並附上100法郎的現金來證明所言非虛;
然後又讓家裡把「埃米爾」的長相詳細形容一下,最好能請畫師畫下來,寄給自己;自己會在巴黎尋找這個騙子的蛛絲馬跡;
最後他誠懇的表示,雖然家裡損失了5000法郎的鉅款,但是最重要的是一家人不能被擊垮;只要自己和父親還能工作,索雷爾家就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寫完這封信,圓圓的天窗已經灑進皎潔的月光,他嘆了口氣,將信紙塞進信封裡,又掏出一迭稿紙。
他先是寫了滿滿一頁,然後又拿過第二張紙,卻只寫了一行——
【尊敬的加布裡埃爾先生,這是我構思中的小說的一個小節,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詳細談談它的出版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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