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邵勇則是關切道:“你們說江大人還得吐多久,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黑子指了指一旁幾個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流民,開口道:
“且等著吧,咱們先找個地方把這些人都趕出去,然後再把屋子收拾出來,不然晚上沒地方睡了。”
幾人簡單收拾了院子和窯洞,隨後便各自住了進去;江瀚和柱子一間,黑子和邵勇一間。
夜幕降臨,院子裡一片寂靜,幾人無事可做,便湊在一起喝酒聊天。
火炕上,黑子一邊喝著小酒,一邊看著江瀚:
“旗總,你今後怎麼打算?這麼多人,咱們總不能白養著吧?”
江瀚一臉陶醉的小酌了一口,看向黑子:
“打算?什麼打算?”
黑子急了,放下酒碗就開始數落江瀚:
“當然是糧食了,咱們現在可是坐吃山空,一點兒進項都沒有。”
“旗總你倒好,大方的不行,看見穿到少的就塞匹土布過去。”
提起這個,黑子就一臉肉疼:“咱就是有座金山,也經不得起旗總你這麼造啊。”
黑子一根根的掰著手指給江瀚算賬:
“我今天看了看,咱們從劉家莊弄來的糧食都吃的差不多了。”
“劉家莊弄來的銀子和從蒙古人身上繳獲的銀子,也差不多都換成了糧食。”
“現在剩下的糧食最多還能撐三個月,銀子只剩五千多兩了。”
“我可打聽過了,延安府附近的糧價早就漲上天了,十兩一石,跟搶錢一樣!”
江瀚聽了半晌,一臉驚奇地看著黑子:
“我說黑子,沒看出來啊,你還是個搞後勤的材料!”
“算學也不錯,黑子你小時候上過私塾?”
身旁的董二柱也很驚訝,相處這麼幾年,還不知道黑子懂算學:
“黑子,沒想到你小子人模狗樣的,小時候竟然還念過私塾?”
提起小時候,喋喋不休的黑子突然沉默了下來,狠狠灌了一口酒,一臉苦澀:
“私塾?呵,小時候我連飯都吃不上,哪兒來的錢上私塾?”
他苦笑一聲,眼神黯淡,藉著酒勁兒,慢慢訴說著自己的身世:
“我家原是宜川縣王家的佃戶,天啟年間遭了大旱,交不上稅銀,於是就向王家借了十五兩銀子。”
“後來連年天災,家裡能賣的都賣了,見還不上債,王家就把我爹孃送到了礦上燒炭,而我則被賣給了戲班子。”
他頓了頓,又低下頭喝了口酒,接著繼續道:
“後來我從戲班子裡逃出來,想去礦上把我爹孃救出來。”
他指著自己黝黑的臉,看向江瀚:
“旗總,你們都笑我黑,可你們知道我為什麼這麼黑嗎?”
“當年我為了找我爹孃,一個人跑到礦區,把碳灰全抹身上,在礦洞裡藏了一天一夜!”
“直到最後我才知道,我爹孃早就死了,累死的。”
黑子自顧自的喝著酒,語氣中滿是譏諷:
“就為了十五兩銀子,我方宏家破人亡,而那地主王家,吃頓飯都不止十五兩!”
在場的幾人都沉默了,不停地抿著碗裡的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在陝西這片荒涼的土地上,人人都在為了活下去而各自努力。
可無論怎麼掙扎,最終卻都逃不過一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江瀚拍了拍黑子的肩膀,一臉認真:
“黑子,你等著,等哪天哥給你報仇。”
壞了,被稽核逮住了,略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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