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訊息報》頭版頭條的報道一經出爐,立刻在莫斯科引起了軒然大波。
儘管裡莫諾夫已經按照主編的要求,刻意淡化了政治對比的色彩,將焦點更多地集中在秦遠的個人奮鬥和商業傳奇上。
但任何稍有洞察力的讀者,都無法不從那詳實的資料、生動的細節和隱含的敘事邏輯中,品讀出那個令人心驚肉跳的中心思想。
——中蘇發展路徑與現狀的強烈對比。
作為社會陣營中的“老大哥”,蘇聯及其民眾長期以來懷有一種目視一切同陣營國家的自傲。
這種驕傲,曾是維繫這個龐大國度的重要情感紐帶。
然而,這篇關於一箇中國年輕商人如何在蘇聯土壤上迅速崛起的報道。
卻像一把精巧的手術刀,精準地剝開了驕傲的外殼,露出了內裡令人不安的現實。
中國在改革,蘇聯同樣在改革。
但中國的經濟崛起之速度,催生出了無數新興產業,重工業輕工業高新科技產業的快速發展,讓無數國民擁有了新的就業機會,時代弄潮兒成為先富的可能。
這一切,在秦遠這個人身上,得到了極好的展示。
而在蘇聯呢?
蘇聯的改革又是怎樣的?
報道雖未明言批評,但透過秦遠的成功軌跡。
他如何利用蘇聯輕工業的孱弱和市場供給的空缺,如何將中國過剩的產能轉化為填補蘇聯市場的“及時雨”。
一個殘酷的對比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工廠停產、工人失業、體制僵化、民生凋敝。
強大的重工業和軍事工業優勢,無法轉化為惠及普通民眾的日常生活品。
這種深刻的失衡,竟然需要一個外國年輕人來揭示和利用,並最終成就其商業帝國。
這種無聲的對比,像一記重錘,敲碎了許多蘇聯讀者心中的驕傲。
同時引發了巨大的心理震撼和廣泛的社會反響。
人們開始私下討論,公開質疑。
“我們的改革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為什麼一箇中國人能看到並做到的,我們自己的企業和體制卻做不到?”
《訊息報》編輯部的熱線電話幾乎被打爆。
有讚揚報道“真實”、“敢言”的,也有憤怒指責其“唱衰蘇聯”、“長他人志氣”的。
無論如何,秦遠和他的遠東貿易,一夜之間成為了莫斯科街頭巷議的焦點。
1月8日,同一天。
莫斯科的風雪不見絲毫減弱。
徐振邦揹著行李,走出了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
他花了大約半個月的時間,從成都輾轉到了燕京,而後在燕京拜訪了遠東貿易的老張頭。
在那停留了兩天,再乘坐k20國際列車經由滿洲里,來到了莫斯科。
這一路上的辛苦顛簸,自然是不用多說。
然而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看著這國際倒爺經濟的繁榮,以及遠東貿易在這條線路上的強大影響力,還是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構建一條橫跨中蘇的空中航線,在他心中越發的強烈了起來。
他在火車上,遇到了眾多懷揣發財夢前往莫斯科的“倒爺”。
雖然k20主要是經由東北線路,橫跨西伯利亞前往莫斯科,與k3線經由二連浩特橫跨蒙古由下往上的線路並不同。
但是這些倒爺,無一不對這樣一條空中航線有所期待。
他們暢想著,如果能有一條穩定的空中走廊,那些高價值、對時效性要求高的貨物就能更快抵達。
人員往來、資訊傳遞、商機捕捉的效率將得到質的飛躍。
就像一名倒爺說的,此前遠東貿易在莫斯科召集倒爺前去,一呼百應之下肅清了盤踞在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欺行霸市的高加索幫派。
將這裡變成了名副其實的“中國站”,
而且,在事件結束之後,還給每個來助拳的倒爺論功行賞。
拿到了批貨權且不說,他們k20這條線上的幾名大倒,藉此機會一躍成為了遠東貿易在k20沿線的一級經銷商和二級經銷商。
直接從遠東貿易拿貨,拿的還是蘇聯市場最緊缺的格瓦斯和真維斯這兩大品牌。
而且,根據最新訊息,遠東貿易和國內幾家大型的罐頭廠和冬靴廠達成了穩定的合作。
他們這些小倒爺,也能跟著沾光,從遠東貿易那邊批發貨物。
不光是可以拿到比市場上更低的價格,而且質量也能有所保證。
“現在跟遠東貿易幹,有肉吃!”
徐振邦到現在都記得那位倒爺的話語裡的羨慕和嚮往。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火車站,心中感嘆:這裡是不遜色於南方的金錢熱土,正像磁石一般吸引著,所有渴望改變命運的冒險家前來。
就如同他身邊的這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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