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子被老張頭那渾濁卻銳利如刀的目光一刺,剛才的懷疑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被當場抓包的窘迫。
他撓著後腦勺,黝黑的臉上擠出訕訕的笑容,連忙擺手:“哎呦喂,張爺!張爺!您老可別往心裡去!我這嘴沒把門的,胡說八道呢!您老的信譽,在咱們衚衕那是響噹噹的金字招牌!”
“我這不是……這不是看您老半天沒回來,替遠哥著急嘛!”
他一邊說一邊往秦遠身後縮了縮。
老張頭是衚衕裡的老前輩,原先是豪門少爺,四十年代後期參加革命,扛過槍,出過國。
在國內的時候,因為成分問題以及涉外問題,遭遇過審查,一直很低調。
八十年代初那幾年,大家都開始賺錢,這個時候才知道張老頭有多大的能耐。
聽人說,衚衕裡最大的那間四合院,原先就是他們張家的。
也因此,有關於老張頭的各種傳言故事,那是多不勝數。
剛子,也挺怵這位老前輩的。
“遠子,貨都齊了,按你說的,厚實、耐髒、擋風的羊毛大衣,四千四百塊,五十件,一件不少,都在包裡。”
老張頭沒有再理會剛子這個愣頭青,而是將目光轉向秦遠。
秦遠點點頭,拉開包,裡面的貨,正如他所說。
雖然樣式老舊,但份量十足。
不過,這也夠了。
他打聽過羊皮大衣的行價,在國營商店大商場裡,一件質量較好的羊皮大衣,價格通常在 200元- 400元人民幣之間。
這已經是普通工人幾個月的工資。
而如果是尚海三羊牌這樣的牌子貨,一件真皮大衣上千都有可能。
而在黑市,批發市場這樣的“關係”渠道,一件羊皮大衣的價格至少也得在150元左右。
可老張頭,卻帶來了五十件大衣。
這就說明,成本被壓低到了90元左右。
看樣子,老張頭這個熟人,關係很硬啊,能讓利這麼多。
秦遠摸了摸羊毛的質地,心中驚歎。
“老張頭,你這朋友有穩定貨源嗎?”秦遠目光灼熱:“還能拿到這樣的價格,這樣質量的貨嗎?”
他的打算,從來就不是做一刀切的生意。
他要的是細水長流。
“貨源穩定,但這麼低的價格,僅此一次。”老張頭搖搖頭,勸秦遠打消這個念頭。
他能以這麼低的價格拿到貨,最為關鍵的是人情。
但人情這東西是消耗品,用過一次了也就沒了。
但秦遠毫不在乎:“只要貨源穩定就行,價格再高些也沒什麼問題。”
“張叔.”他用這個更親近的稱呼:“等我們回來,你介紹我認識認識,有錢大家一起賺,我不會讓你這位朋友吃虧的。”
“這些事情還太遠了,先說眼下。”老張頭並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指著手底下的貨道:“現在,貨有了,車票也有了,最要命的那道關——簽證,怎麼辦?”
他聲音低沉,帶著老油子的謹慎:“老頭子我那點關係,弄幾張糊弄糊弄國內邊檢還行,毛子那邊,尤其是現在這關口,查得嚴!咱們這‘商務考察’的幌子,怕是經不起細問。”
他緊緊盯著秦遠,這才是他心中最大的石頭。
沒有合法身份踏上蘇聯土地,那就是偷渡!
被抓住,貨沒了事小,人能不能囫圇個兒回來都難說。
秦遠臉上卻沒有絲毫擔憂,依舊是那副從容自若、彷彿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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