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燕京城華燈初上。
斌子、剛子、麻桿兒揣著秦遠交給的任務,如同三顆投入平靜水潭的石子,迅速消失在衚衕的陰影和街頭巷尾的喧囂裡。
剛子沒有回家,直接騎車奔了城西的老煤廠。
那裡是他老單位的地界兒,雖然已經從鋼鐵廠下崗了,但關係還在。
澡堂子熱氣騰騰的休息大廳裡,幾個正裹著毛巾眯覺的老工友被他挨個拍醒。
“哎呦,剛子?發財啦?臉都放光!”工友老王打著哈欠調侃。
剛子是個外表粗狂,內心油滑的人。
他沒接茬,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老王,聽說了嗎?就前兩天!”
“聽說啥?”老王和旁邊幾個人的瞌睡蟲立刻跑了大半。
“有狠人!”剛子聲音不大,卻像帶著鉤子,“去了趟老毛子的地盤,倒騰了幾包牛仔褲和皮夾克,你猜怎麼著?”
老王詫異:“去老毛子那?在國內倒到貨還好,去蘇聯,太危險了,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車匪路霸給搶了。”
另一個工友也是不以為意:“當倒爺就要承擔風險,能怎麼著?賠個精光?還是掙了幾百塊?”
剛子搖搖頭,伸出手指,比劃了個“三”,又比劃了個“十”。
“三百?三千?”老王覺得有點意思了。
“屁!”剛子猛地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三十,加個‘萬’字。三十萬,人民幣,就二十天!”
“啥玩意兒?!”
休息大廳裡瞬間安靜了幾秒,只剩鍋爐房蒸汽的突突聲。
老王嘴裡的煙差點掉了,猛地坐直身體,毛巾滑落都沒顧上:“扯淡呢吧?二十天?三十萬?搶銀行都沒這麼快!”
“千真萬確!”剛子唾沫橫飛,大秀演技:“道上都傳瘋了!就靠著那火車,咣噹咣噹過去,咣噹咣噹回來,幾十萬就到手了!那邊市場就跟撿錢一樣!”
“我的個老天爺……”
旁邊幾個工友眼睛都直了,澡盆裡的愜意蕩然無存,只剩下心跳加速的震撼和難以言喻的躁動。
斌子則混進了東直門的“老炮兒”據點。
一群穿著軍綠褲、懶漢鞋的小年輕正湊在一起打撲克。
他擠進去,近兩米的身高,沒人能夠忽視。
斌子散了一圈煙,沒說幾句,就把“三十萬、莫斯科、二十天”這幾個關鍵詞扔了出去。
“真的假的?斌子哥,有這好事?”
“操!真要有這路子,帶我一個啊!”立刻有人眼睛紅了,手裡的牌也不香了。
“帶個屁!人家是混大院的,路子硬著呢!一般人夠得著嗎?”
斌子適時潑點冷水,製造神秘感,“聽說了就行了,別瞎打聽!打聽也打聽不著,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
越是這麼說,那群小年輕越是心癢難耐,互相使著眼色,心裡的小算盤撥得啪啪響。
麻桿兒走得路線更市井。
他鑽進南城大雜院棋牌攤、早點鋪、修車鋪這些閒人聚集地,裝著無意間跟熟人聊天:
“哎,你聽說了沒?最近有高人……”
“知道,不就是三十萬的事嘛!”
麻桿兒一愣,他還沒說呢!
對方反而更激動:“嗨!滿大街都傳遍了。”
“老毛子那邊現在是金礦啊,滿地都是票子沒人撿,就是得膽子夠大,門路夠硬!”
麻桿兒目瞪口呆。
這才多大功夫?
訊息如同瘟疫,藉助著無數個“老王”、“小年輕”、“熟人”,在燕京城盤根錯節的關係網裡瘋狂擴散、發酵。
根本無需他們三人再多做什麼,那巨大的數字本身就帶著無與倫比的魔力。
“二十天”、“三十萬”、“莫斯科倒爺”……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像病毒一樣吞噬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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