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羅耶夫麵包廠的直屬主管部門?”
劉長河一愣,歪頭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市政府的工業物資管理與資產處置局。”
“最終的拍板權…應該是在彼得羅夫局長手中。”
劉長河一拍巴掌肯定道:“對,就是他,彼得羅夫局長,去年就是由他決定將鋼鐵廠賣給了一名猶太商人的。”
這件事上了當地的新聞,他記得清楚。
“走!“秦遠目光冷然:“去市政府工業局,我們找彼得羅夫先生。”
劉長河被秦遠這幅雷厲風行、直接掀桌子的做派徹底震住了!
但隨即湧上心頭的,是無比的解氣和痛快!
他昂首挺胸,彷彿有了主心骨,立刻揮手攔下了一輛停在路邊的拉達牌計程車。
“去市政府大樓!”劉長河用俄語對司機喊道。
司機是個鬍子拉碴的中年大漢,瞥了一眼後座兩個明顯是外國人的乘客,沒多問,一腳油門,車子吭哧著朝哈巴羅夫斯克市中心駛去。
很快,他們兩人便來到了哈巴羅夫斯克市政府大樓門口。
出乎意料的是,進入大樓的過程異常順利。
門口的警衛看到秦遠和劉長河明顯的東亞面孔,尤其是劉長河用俄語清晰地說出“我們來自中國,想找工業局的彼得羅夫局長洽談投資事宜”後,眼神立刻變得客氣了許多。
1990年,中國改革開放已逾十年,經濟活力初顯,在國際上的形象正在悄然改變。
而蘇聯自身的改革正陷入混亂,急需外部資金。
一個主動找上門來的“中國投資者”,無疑引起了警衛的重視。
“請稍等。”警衛拿起內線電話,低聲溝通了幾句。
很快,一個穿著灰色制服、秘書模樣的年輕男子快步從樓內走出,臉上帶著程式化的熱情笑容:“兩位中國來的朋友?請跟我來,彼得羅夫局長現在正好有空。”
秦遠點了點頭,朝一臉緊張的劉長河看去,低聲道:“待會兒,我來應對就行,你不用說話。”
劉長河點頭應是。
在秘書的引領下,兩人很快就被帶到了一處掛著工業局局長的辦公室。
秘書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請進。”
推開門,一個不大的辦公室映入眼簾。
不用介紹,秦遠也知道此時坐在對面的正是工業物資管理與資產處置局局長——彼得羅夫。
“彼得羅夫局長同志,”秘書先一步走了進去,恭敬地介紹,“這兩位是從中國來的商人,秦先生和劉先生,他們想和您談談關於巴羅耶夫麵包廠的投資事宜。”
彼得羅夫抬起頭,推了推老花鏡,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秦遠和劉長河。
在秦遠年輕得過分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科米羅夫那邊確實彙報過有買家對面包廠感興趣,但如此年輕、又直接繞過廠長找到他這裡的,還是第一次。
“請坐。”彼得羅夫的聲音平穩,淡淡道:“巴羅耶夫麵包廠是國家資產,處置有嚴格的流程和評估。”
“任何投資意向都需要遵循我們的規章制度。”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彼得羅夫局長同志,我非常理解並尊重貴國的制度和流程。”
“正因為如此,我希望能以最高效的方式完成這次交易,避免不必要的拖延和……中間環節的損耗。”
秦遠從容地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劉長河則略顯拘謹地站在他身後。
秦遠把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認真看著面前的老人:
“並且,我有能力,也願意立刻支付現款來完成這次交易。”
“現款”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有力!
“現款?”彼得羅夫握著鋼筆的手微微一頓,看向秦遠的目光終於有了些異樣,但仍公式化道:“秦先生,國有資產的價值評估需要專業機構進行,支付方式也需要……”
他的話語聲戛然而止。
因為秦遠的手已經開啟了公文包的搭扣。
並且從裡面拿出了幾迭嶄新、用銀行專用白色紙條緊緊捆紮好的綠色鈔票。
美元!
而且是兩萬美元!
房間裡瞬間落針可聞!
彼得羅夫縱然是閱盡世事,但此刻的美元衝擊,仍然讓他的雙眼猛地一縮。
兩萬美元!
在1990年的蘇聯,尤其是在盧布飛速貶值的背景下,這絕對是一筆令人窒息的鉅款!
其價值遠超同等面額的盧布,甚至可能達到黑市兌換價的數倍!
然而不等他多思考,秦遠的聲音再次響起:
“彼得羅夫局長同志,這兩萬美元,是我個人對您為促進本次交易高效、順利進行所付出智慧辛勞的一點微不足道的感謝。”
“至於工廠最終的成交價,”秦遠頓了頓道:“我們可以完全根據貴方的專業程式進行公正評估。”
“我相信,在您的領導下,最終的價格一定會非常‘合理’。”
他沒有提任何具體要求。
他只是把錢放在這裡,並暗示對方擁有巨大的定價和操作空間。
彼得羅夫當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他的的目光悄然劃過的綠色鈔票上,而後落在了秦遠的臉上!
眼前這個東方人太精明瞭!
他跳過了科米羅夫的盤剝,直接來到關鍵環節,並且拿出了在如今盧布飛速貶值時期最硬的硬通貨——美元!
沒有冗長的扯皮,沒有討價還價,直接亮出了最強大的武器。
這手段……快、準、狠!
彼得羅夫端起桌上的茶杯,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他清楚,拒絕這兩萬美元很容易。
但拒絕了之後呢?麵包廠還要拖著賣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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