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顯然,張餘這口怨言憋在肚子裡已經許多年了,此時不吐不快,一口氣罵了一長串。
他罵一句,頓弱的心就隨之暴跳一下,表情也要驚惶一分。
到了後來,頓弱都有點不敢聽了,張餘才終於罵爽了。
“其實我也知道此事怪不得那人,我自己的妹子什麼性格我自己知道,那妮子從小就膽子大,有主張,自己想幹的事誰也攔不住,也從來不在乎別人看法。”
“她是喜歡那貴族,我看出過苗頭,也奉勸過她,貴族的人,說到底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什麼結果。”
“可直到那貴族離開了幾個月,我才知道,她已經釀成大錯,有孕在身,但為時晚矣,連那貴族的名字我都絲毫問不出來。”
“好在那貴族似乎來頭不小,那妮子又救了他的命,所以此事不論是鄉里還是縣中的官老爺都沒有刑罰的意思。”
“可孤兒寡母,父親又身份不明,他們母子在村子裡面日子就不好過了。”
“沒少讓人戳脊梁骨不說,她獨自承擔著農務和家務,就算有我幫襯著,身體也是一天一天地垮了下去,那些人的冷言冷語,多少對她有些影響,常年鬱郁之下,身體越發不好。”
張餘嘆了口氣,“後來我服兵役,憋著一口氣,殺出了軍功來,當上了里正,她的情況才好了一些,可也沒好幾年,就撒手人寰。”
“她臨走之前,將阿誠託付給我們,我們將阿誠視若己出,這孩子也是個爭氣的,就算總是吃不飽,體格子依然像個小牛犢子。”
說著,張餘突然一拍頓弱的肩膀。
“兄弟,我看你身份不凡,更是大王陛下重用的厲害人物,既然要查阿誠的背景,不如幫我們將他父親找出來。”
“這事不是阿誠的錯,查清楚他父親是誰也不是為了認親,我們不是攀附富貴的人,只是不清不楚的總不是個事。”
“而且知道了他父親是誰,你們也能查清楚他的背景不是?”
迎著張餘期盼的目光,頓弱有點頭皮發麻。
你這個想法有點子危險啊。
那是能查的嗎?
誰查誰掉腦袋!
我說那幾年陽城縣的官員怎麼全都死了個乾淨,不就是因為知道得太多才死的嗎?
頓弱卻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看了看周圍,悄然說道,“這事我會查一查,不過,也不能太明顯。”
“你也知道秦律嚴厲,嫡庶有別,搞得太清楚,沒準還是害了趙誠。”
張餘連連點頭,“這我清楚。”
頓弱和張餘又聊了一陣,隨後探訪村中,多方驗證打探了訊息之後,便帶著黑冰臺秘士們回程咸陽。
馬車上,頓弱整理著情報。
整理到張餘所說的部分,有點犯了難。
此事既不能讓大王看出自己知道了事情始末,又不能真的將張餘所說全部都寫上去,不然和當面罵大王有什麼區別?
思來想去,在情報上寫下:
“……時年不知名貴族流落至懷陽,張氏女救其命,收留養傷期間,暗生情愫,懷有一子,是為趙誠……
後父去,母子相依為命,村民指指點點,趙誠十二歲時,張氏女鬱鬱而終,其舅監護,視若己出,誠獨擔戶田,初現天賦材力,且食量驚人……”
“……其舅張餘雖頗多怨言,卻明法理人情,只願此事不影響趙誠受重用……”
……
楚國多丘陵。
邊境山野間,一隊兵馬疾奔而出,渾身血跡早已乾涸暗紅,風塵僕僕。
此隊惶惶奔逃,直奔楚國陳城。
入了陳城司馬門,便是連聲悲呼。
“項將軍,末將有重大軍情來報!”
年過四十的項燕虎目一凝,心生不好的預感,連忙接見幾人,見到幾人的情況,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怎麼回事?”
為首的將領噗通跪地。
“我軍大敗,全軍覆沒。”
項燕愕然,瞪著一雙虎目死死盯著他。
“怎會如此!?”
“六萬楚軍,三萬宛城援軍,三萬韓軍守卒,裡應外合夾擊秦軍,怎麼會大敗??怎麼會全軍覆沒!?”
如此戰機,就算不能打出個大勝來全殲秦軍,至少也能是個小勝斬滅秦軍大半兵力。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這種結果啊!
項燕想不通,一時間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項佗呢!?”
“躲著作甚,讓他來見本將!!”
跪在地上的將領目光更是悲切。
“項佗將軍,陣前犧牲了!”
項燕愕然失神,好半晌沒有說話。
而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深深閉目,心如刀絞。
無論有多大的憤怒,在這一刻,全都化為了痛心。
那畢竟是從小追隨在他屁股後面,叫著大哥的堂弟。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
“就算兵敗,以項佗的勇武,突圍也是不難的,怎會陣前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