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隘口。
韓守將韓明遠遠看著秦軍直逼葉縣,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出兵了,兩千輕裝步兵向北而去,走出沒多遠,方向一變,卻不是支援葉縣,而是輕兵急行軍,直奔河谷西側密林。
……
河谷西側,蒙恬率領千餘輕騎持續奔襲,沿途看到許多敵方斥候的無頭屍體,皆是整隊暴斃,他一眼看出是誰的手筆,不由得大為欣喜。
“誠弟好勇武!”
“加快速度,準備支援前鋒,登城強攻。”
正在這時,兩側林間,突然傳來窸窣聲響!
隨後箭落如雨,立刻有人翻身落馬!
“有埋伏!”
“還擊!”
蒙恬雖驚不亂,冷靜指揮著千餘輕騎應對,但一顆心卻不斷下沉。
對方竟然在這裡埋伏了軍隊,那豈不是說,已經猜到他們要奇襲南麓?
糟了,趙誠怕是要中埋伏!
兄弟,你可千萬不要登城啊!
蒙恬穩定指揮著輕騎突圍,正這時,後方竟然又有兩千騎軍衝來,蒙恬嚇了一跳,卻發現來的是援軍!
他眼睛一亮,笑了起來,“是父親的後手!這下好了,反包了他們餃子!”
援軍迅速圍攏,將那慌亂想要逃走的韓軍全部包圍。
一名校尉上前來到蒙恬身前,“將軍命你繼續奔襲南麓佯攻,我等解決戰鬥之後,直奔方城北側,若敵方在南麓設伏,北側必然兵力不足,若不設伏,你佯攻之後,敵方也會調兵支援,我也可趁機攻破北側,配合主力攻破隘口!”
“蒙恬領命!”
蒙恬領命之後,臉上湧現焦急,馬不停蹄的帶人直奔南麓。
眸中盡是擔憂之色。
……
方城南麓,鮮血沿著牆體留下,腥風鋪面。
一百餘突騎精銳以趙誠為鋒,如洪流中的不倒砥柱,死戰不退。
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
生死一線在每一個角落上演。
直至,遠處有馬蹄如雷連綿響起。
千餘輕騎直指城下!
蒙恬率千騎迅速逼近,他身上帶傷,臉色焦急,他已經知道,敵軍既然提前設伏,必然在方城南麓也有埋伏,他擔心趙誠會因為他那句先登之功而強攻登城!
即將抵達南麓,遠遠看去,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真的攻城了!
只見那方城之上,滿滿當當全是韓軍,何止千餘?
對面牆下還在不斷湧上,敵方在此地埋伏了上千人!
而趙誠此去,只帶了二百精騎!
完了!
然而隨著方城南麓越來越近,蒙恬的臉色也逐漸從懊悔變得震驚!
只見那洪流一般的韓軍竟被一小股軍陣抵住,在無數韓軍遮掩下,那小股軍陣如此微小,卻又如此堅不可摧。
其中秦國軍陣前鋒,有一道血人身影銳不可當,非但不退,竟然還在頂著無數韓軍向前衝殺,一人抵住大半攻勢!
硬生生將方城南麓佔領出了一片可供登城的區域!
蒙恬張大了嘴,不由自主的渾身戰慄起來,聲音都有些顫抖。
“戰神哉!?”
他眸光大亮,意氣飛揚,拼命策馬,率領千餘飛騎迅速奔襲城下,而後藉著趙誠佔領下來的那片區域,迅速登城!
大股秦國精銳迅速加入戰場,立刻打的韓軍節節敗退!
趙誠一眾壓力一鬆,任由蒙恬帶人接管戰場,不少精銳突騎立刻躺倒在地,大口的喘著粗氣,感覺又特麼從鬼門關爬了出來!
不少人哈哈大笑起來,也有人看著同袍屍體默默紅了眼眶。
趙誠依然挺立如松,鮮血順著他殘破的戰甲淌落,眼神掃視之間,如血的殺氣好似凝實一般。
“馮全!”
“屬下在!”馮全一瘸一拐的站起。
趙誠說道,“統計戰死同袍,將名字給我。”
馮全心中一熱,說道,“大人放心,我秦國絕不虧待戰死的烈士親眷!自會有人……”
趙誠決然道,“官府如何撫卹是他們的事情,把名字給我。”
“只要我一日不死,他們的父母弟兄,妻兒子女,便決不會受人欺負,我一力護之。”
眾人靜靜看著這個渾身浴血,挺立如松的少年,眼中有洪流般光彩湧動。
他們這些人,隨這少年衝殺,卻也受其庇護,才能活到現在。
不止一次的,他們看到敵軍朝著自己衝來,自己無力反擊時,那道身影以血軀抵在最前,為他們頂住壓力,讓他們能緩口氣,奪回了活下來的機會。
如此猛人,日後不死,必能封侯拜將。
如此擔當,他說要護,豈是玩笑話?
馮全想笑一下,沒有笑出來,只能低下頭深深行禮,遮住了發紅的眼睛,“是,大人。”
“今日之後,全願以命相隨,絕不背棄!”
許多漢子挺著傷軀站起,也沒有說話,卻站在馮全身後,與他一樣朝著趙誠深深肅拜。
強風掀起血氣,掃過橫屍無數的方城南麓,百餘浴血硬漢靜默著,彎腰行禮,久久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