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雪沉默了一會兒,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面對這樣怪誕,孤立無援的處境的時候,雖然因為先天疾病的原因,讓她對於自我的危機感沒有那麼的敏銳,可是她卻也是會感到害怕的。
坐在手術檯上面的秦韶雪像是一個大號的瓷娃娃一樣,看起來能夠被人任意擺佈的樣子。
咚...咚...
隔壁房間傳來了低沉的叫喊聲,聽聲音,以及聽撞擊的頻率推斷的話。
那也許是人吧?
大概如此...
不過,插著白大褂的兜,看起來富有科研人士的那種理性輝光的閻栢採卻先一步開口解釋說到。
“不用擔心,只是隔壁的一些孩子而已,他們不像你一樣,他們的分類是養料,有時候到了一些特定的時間的話,養料就是會顯得比較吵鬧的。”透過白色的房間的熾光燈,看不清閻栢採那藏在眼鏡之下的雙眼裡面到底是懷著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如果你覺得吵鬧的話,我就先過去處理一下他們...”
“處理...是什麼意思?”秦韶雪的話語有點兒發顫,她有不好的想法在心中浮現。
這一次,並沒有一位母親,會在她的身邊守著她了。
“處理就是離開。”閻栢採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從那臉龐上,有些許坦誠的模樣在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上浮現。“讓那些本就不喜歡自己生命的存在,選擇自己所選擇的道路。”
“...他們會死嗎?”
“會的。”閻栢採的笑容充滿著無機質的冰冷意味。
...問答時間,在潔白的房間裡面,像是一抹鮮豔的紅色油漆。
眼瞳微縮,一步步感覺到了危險,和死亡逼近的恐懼的秦韶雪止不住的呼吸起來。
這是她最討厭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可是就是這樣,大口地呼吸著這種難受的空氣,她才能從痛苦中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腳步聲響起。
從有點兒開始因為恐懼而模糊的視野中,房間的門口又來了一人。
十足的非人氣息的模樣。
高挑的妖豔人兒似乎舉手投足都有種怪異的姿質在其中。
“我說閻博士,您隔壁房間的小跳蟲可真吵,不介意我幫你處理了吧?”那人自然是薩歐麗絲,從醫院帶著兩人逃走之後,她也自然在閻栢採的基地裡面休整了。
“噢,當然,只不過你最好不要...”閻栢採的話語沒有說完。
另一頭的薩歐麗絲便似乎得意著告知對方。“我很貼心的給那幾個吵鬧的傢伙縫上了嘴,沒有什麼大礙吧?只是把那幾個最吵鬧處理了下,那些安靜的孩子我還放著。”
秦韶雪的視線模糊,她唯獨看見了那進來的人的手間沾著鮮血。
血液的腥味和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在了一塊。
兩人的交談聲,似乎在秦韶雪的感知中放大,她感到目眩...
“你知道我不太喜歡別人擅作主張的,不過,算了...只要是沒有都弄掉就好,只是一兩個的話,反而會澆灌出更加純粹的災獸的飼料出來,說不定還有具備著特殊資質的獸胎之類的,可是這一方面來說的話,卻...”
“好了,閻博士,這些專業性的東西我是聽不慣的,你可以不用說了。不過你們人類還真是變態,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同類像是家畜一樣隨意的被宰殺,難道心底裡面沒有一絲反胃的衝動麼?”薩歐麗絲攤著手,那樣子不是質問,也絕不可能是質問,反倒是一種調侃吧。
“你似乎有點兒太多愁善感了,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動手殺掉一兩個的?”閻栢採抱著胸,看起來一樣的無情。“不過你說的倒不錯。”
“嗯...?”薩歐麗絲不屑的嗤笑了一聲。“有什麼不錯?”
“的確,根據普世的價值觀來看的話,人的生命都是有價值的。”閻栢採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冷漠的神態在那扶起的眼鏡下暴露無遺。“可是...人如果多起來的話,那麼就不同了,有些人就會沒有那麼的擁有什麼價值。”
那回旋的眼神,停留在已經因為殘酷的事實而止不住嘔吐的衝動,彎腰開始乾嘔的秦韶雪。
充滿了柔和,以及支配的慾望的目光停頓。
“死亡是忙碌的,因為有些人的存在便是為了死去,所以剩下的才是恆定的道理。”
虔誠感,是的,那是已經近似於一種宗教的虔誠的感覺了。
閻栢採那樣牟定地說著。
——“只有當這時,那麼那句話才是對的,人的生命都是有價值的,因為沒有價值的生命都在無暇赴死。”
“真的好麼,我記得你的目的是培育出魔法少女才對吧,這樣在你的新玩具面前談及這些?”同樣抱著看樂子心態的薩歐麗絲微笑著。
而閻栢採始終還是那樣,維繫著最開始的那份縱容的愉悅。
“沒關係,你不覺得,他們生命逝去的價值,就是我澆灌著新實驗品的養分麼?”柔和地看著痛苦到面目扭曲的秦韶雪,閻栢採無所謂的談及到。“你不覺得,這樣才是培育魔法少女最好的辦法嗎?”
“嘁,隨便你,即便是按照血族人的角度來看,你的家教也都算是爛爆了。”薩歐麗絲無聊的打了個哈欠,隨後擺擺手,就那麼離開了。“記住,你還有三天的時間,我希望你能在這之前處理好你要的東西,否則我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你乾耗著,走了...就先試一試你這一批災獸的水平吧。”
“薩歐麗絲。”眯眼笑著的閻栢採看起來心情很好。
“哈?”薩歐麗絲的疑問聲在房間後傳來。
“你要知道,我們也不算是一路的,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所以我隨時會拖你們血族下水。”
“靠,你這個瘋子。”薩歐麗絲的腳步沒有停頓,話語裡面也聽不出具體的喜惡,只是,這種結果,她自己也早有所料了。“那你最好期待一下,你的想法會成功,否則你也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任何的價值。”
“沒關係,沒有價值的生命總是無暇赴死的。”
話語,在走廊的盡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