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收起了面前的詩集,望向了父親,緩緩開口:“爹爹,你要想清楚。”
“大旱之後,必有大災。”
“不管是為了行福報積陰德也好,都要面臨一個最嚴峻的問題。”
由於耳濡目染的家教,甄宓七歲就能熟練算出賬本上的利潤。
這一點就連甄有錢都自愧不如。就連如今醉仙樓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可偏偏是女兒身。
否則,甄有錢是真想把家業傳給這個聰慧異常的女兒。
甄宓眼神凌冽:“饑民數量龐大,會帶來多少風險。”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在清河縣,我們甄家只算是下層的富商之家。若是災情嚴重,爹爹猜一猜,這樣的饑民會不會發生民變,從而攻打富商的府邸?”
此話一出,甄有錢也開始仔細思考。
聽聞附近的幾個州府都發生了民變,但是都被朝廷以雷霆手段鎮壓。
“屆時若是真有難民來襲,我們倒不如主動施捨,賺個好名聲。”
“他們還有什麼由頭對我們甄家發難。”
甄宓挑了挑眉,靈動的眸子閃過一絲機敏:“這樣一來,不僅能應對官府的壓力,爹爹何樂而不為?”
對啊!
甄有錢不由得猛拍了一下大腿,我怎麼沒想到呢!
口碑名聲都賺了,還能應付官府那些臭丘八。
短暫的開心之後,甄有錢馬上就陷入了為難,一臉苦相:“話雖如此,但女兒啊。”
“咋們酒樓的收入要如何是好?”
“災情越來越嚴重,各地屯糧均是溢價頗高。就不算府上這麼多下人的開支,光是酒樓的採購和消耗都是一個問題。”
甄有錢嘆了一口氣:“上次聯絡的南方糧商,好不容易壓了價格,還被賊寇給劫了。”
“眼下各地賊寇四起,尤其是青州賊患諸多,諸多糧商都不想承擔這個風險啊。”
甄宓也是沉思了一會,這個問題,著實令人棘手。
清河縣不是沒有鏢局,可他們全是一群烏合之眾。
城中幾大世家均有部曲,但是護送的任務也是十有九空。
這樣一來,自己承擔的風險過大,他們寧願交給民間鏢局去辦。
就在父女二人愁眉不展之際,小二哥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老爺,小姐好訊息啊!”
“有個自稱及時雨的少俠,說是要跟咱們酒樓合作。”
望著氣喘吁吁的小二,甄宓柳眉高挽,抬手示意他從實說來。
“那人就在樓外,說是能帶來食材,肉類蔬菜麵食,包括糧食。”
甄有錢聽到這裡,頓時站起來身,眼冒精光。
“你確定他是這麼說的?”
小二哥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小哥說,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醉仙樓行騙。”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
“將那位小哥請上來。”
醉仙樓,二樓。
望著乞丐模樣的少年郎對著自己拱手行禮,甄有錢嘴角一撇有些嫌棄,得虧沒有讓小二擺一桌上好的酒席,否則不是虧大發了。
但是面子上尊重還是要給的,誰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扮豬吃虎。
甄宓則是躲在屏風後面細細地打量著陸沉舟。
這個年代,二八年華的女子不宜拋頭露面,尤其還是未過門的大家閨秀。
甄有錢抬手示意陸沉舟落座:“少俠請坐,鄙人姓甄,乃是醉仙樓的掌櫃。”
陸沉舟看到了他眼中的嫌棄之意,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眼下是自己有求於人。
人家是客氣話,若是當真,那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不敢。”
陸沉舟擺了擺手,開門見山道:“在下宋江,幸得江湖中人喝號及時雨。”
“聽聞甄掌櫃最近正在高價收購食材糧食,故此前來商談合作。”
甄有錢看他模樣倒像個儒生,手中還提著一個袋子,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不知不覺地後退了一步。
“不知道少俠打算如何合作,又有什麼食材和糧食。”
試探性的同時,又打量著他。
觀他說起話來不卑不亢,倒頗有那麼一股混跡江湖的氣息。
陸沉舟看了東邊的窗臺,腦中回顧了在樓下的場景,又重複了一次成龍下樓的操作。
這才將手中的袋子開啟,正是昨天中午兌換的兩斤精米。
甄有錢怎麼說也是為富一方的商賈,看到那白花花的精米之時,富態的身軀抖得厲害,不是激動而是害怕。
“你劫....劫黃綱了?”
陸沉舟笑了笑,將袋子放在桌子上:“看樣子甄掌櫃是見過御米。”
“那不妨好好地檢查一下,這究竟是不是御米。”
“況且京都路途遙遠,數年內也不曾聽聞黃綱會路過青州境內啊。”
甄有錢強忍著內心的擔憂,抓起一把精米湊進鼻尖,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