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想造反不成!”
跪?
我們將軍都不讓我跪。
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癟三。
張億盯了他一眼,直呼我們家將軍大名是吧。
我記住你了!
只見他挺直身形:“陛下,我乃陸將軍任命的使者。”
“既然陛下願意與我家將軍結為異姓兄弟。“
“小人也就代表了陸將軍的臉面。”
“自古以來,哪有哥哥跪弟弟的說法。”
文官頓時啞然,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子。
玉階之上,龍椅之中。
皇帝宋符的身體猛地一僵,但是隱藏得極好。
“來人!賜座。”
如今陸沉舟擁兵自重,又平定了草原蓋世之功,麾下猛將數不勝數。
他的理想與自己背道而馳,不跪就不跪吧。
誰讓自己的兵權沒人家強呢!
為了計劃,他只能暫且隱忍。
“多謝陛下!”
張億微微躬身,接著說道:
“我軍一統草原,糧食輜重,寶馬重甲、強弩逾萬。”
“長途跋涉運輸不便,特意派遣十萬鐵騎護送,如今已經送達潼關城外。”
十萬鐵騎!
潼關!
這兩個片語合在一起,其含義不言而喻。
潼關,是洛陽的門戶,天塹之險。
一旦有失,叛軍鐵蹄便可長驅直入,踏破皇城。
這是借護送輜重之舉,實則威脅朝廷。
為何朝廷密探如石沉大海,竟無半點風聲?
“征討四年,朝廷無一兵一卒,一糧一草。”
張億頓了頓,朝廷諸公臉色尷尬,因為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家將軍深知陛下不易,也不向朝廷為難。”
“然,西域都護府已然歸於朝廷管轄,邊市利益盡歸國庫。”
“我軍駐守要塞建設,也只是為了防止草原統一強權再現。”
“所繳之物資全部同送往洛陽,無一留下。”
別說諸公尷尬,宋符都有些心虛。
上一次送來的名單如此說明一個問題。
他們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陸沉舟不屑一顧。
“綜上所述,我家將軍只有兩個條件。”
“第一,武國公的賞賜,請陛下收回,換成冠軍侯。”
“第二,黑甲軍聽調不聽宣,鎮守關隴,防禦邊疆。”
整個養心殿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陸沉舟著實猖狂!”
“天子腳下,煌煌天威!”
“豈容一個北地武夫在此撒野!”
“聽調不聽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你們你眼中可還有陛下?可還有朝廷綱紀!”
“此乃.....此乃亂臣賊子!大逆不道!”
身旁的文官都傻眼了。
人怎麼可以有種成這樣。
陸沉舟早就是欽點的頭號反賊啊!
朝廷幾萬大軍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若不是他想一統草原,早就打進洛陽了。
還輪得到你在這裡吱哇亂叫。
眉頭一皺,小碎步悄悄遠離了此人,生怕被牽連。
張億看了他一眼。
又一個直呼我家將軍的大名,記住你了。
對面只覺得被毒蛇盯上,脖子有些涼意。
龍椅上的宋符,身體無法控制地輕顫了一下。
如果說他不答應呢?
潼關外的十萬鐵騎會不會馬上攻破關口。
直奔皇城?
但是一旦答應,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堂堂天子。
竟無權召這個擁兵自重、割據一方的首領入京。
黑甲軍,朝廷可以“徵調”。
去為他宋符打仗,去為他流血拼命。
但陸沉舟本人不受王命約束。
在關隴其控制區域內擁有高度的自治權。
包括人事任免、財政稅收、司法行政等權力。
直接斷絕了被朝廷架空的局面。
這哪裡是歸順?
這分明是至高皇權的挑釁。
“陛下。”
老太監的尖細嗓音將他從思緒中拽回。
映入眼簾是皇后的字跡:忍。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下方,張億鐵塔般的身軀依舊挺直。
隨後提筆,幾番書寫。
“用印。”
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
彷彿只是在吩咐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小事。
然而,那平靜之下。
卻隱隱約約透出一種帝王的憤怒。
“遵旨。”
掌印太監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穩穩地託著那方沉重的玉璽。
對準詔書末尾留出的空白,緩緩地壓了下去。
老太監小心翼翼地捧起蓋好玉璽的詔書。
轉身,他清了清嗓子。
那尖細的聲音,在死寂的大殿中迴盪。
“皇帝制曰:冠軍侯陸沉舟,加封兵馬大元帥。”
“忠勇體國,勳著邊陲.....”
“特允關隴、草原一切軍務緊要,當以守土為責。”
“聽朝廷徵調,無需常例入朝奏對.....”
張億嘴角微微舒展,他再次躬身。
但這一次,似乎比方才“虔誠”了許多。
“小人,代將軍叩謝天恩。”
山呼之聲響起,殿內群臣如夢初醒,紛紛跟著跪拜下去。
萬歲之聲一時響徹殿宇。
然而,這整齊劃一的聲音裡。
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空洞和勉強。
“退朝。”
一個乾澀的聲音,終於從宋符的喉嚨裡擠了出來。
群臣依次退出養心殿。
沉重的殿門在身後緩緩合攏。
隔絕了外面的光線和聲音,只留下滿殿的肅殺與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