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想你被那九大真理束縛住。”
葉撫轉身看著她,眉頭止不住地顫抖,“所以,你就順應了厄隉的意志?”
葉雪衣眼眶微微收斂,“要跳出九大真理的束縛,只有藉助厄隉之種。畢竟,我是最初使徒,單靠我無法背離永恆的意志。”
“你,是什麼時候具備了自我意識的?”葉撫眼神微恍。
“很久以前了。”
“什麼時候,我們走到了對立面。”葉撫神情不忍。
葉雪衣仰起小小的腦袋,望著天空。
“當我具備自我意識那一刻,我就在想,為什麼與我命運交織,創造了我的永恆不能有自我意識呢?我巡守在各個世界,感受過各種情感,為什麼這樣的情感,永恆不能感受呢?永恆就一定要是至高理性的嗎?”
葉雪衣說著,聲音越來越大,卻越來越冷,嚇得一旁的又娘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這是葉雪衣嗎?是那個喜歡在我身上畫畫的小可愛嗎?
不,不是。她不是葉雪衣!
“厄隉本身就是錯誤的存在,你沒有去修正它,卻為了達成目的,任由它滋長,荼毒了九大使徒,荼毒了諸天萬界,淪落至今,成為了永恆之癌……雪衣,這難道是你想看到的嗎?”
“葉撫,你覺得具備了自我意識的我,是不是錯誤的存在呢?”葉雪衣反問。她冷漠地看著葉撫,大聲質問:“還有,你沒有回答我,永恆為什麼一定要是至高理性的?”
“沒有答案。真理沒有答案。”葉撫說。
“那我就不認同你的真理!”
“可雪衣,真理不需要任何人認同,本身存在便是真理。”
“所以,我要改變這一切。”葉雪衣忽然平靜下來,身邊的氣息變得安寧而祥和。
葉撫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你當真要與我相對?”
“當真。”
“我隨時可以剝奪你最初使徒的調性。”
“那我就與厄隉之種相融。”
“糊塗!”葉撫大聲喝道!驚得整個三味書屋出現短暫的死寂。
又娘抖得更厲害了,它從沒見過葉撫這麼生氣。
葉雪衣倔強地看著葉撫,眼角止不住淌出淚水。
葉撫轉過身,不願多看她倔強難過的表情一刻。
“為什麼不敢看著我!”葉雪衣說,“是我做錯了,還是你做錯了?葉撫,你說啊!你告訴我啊!”
“對錯只是立場問題,我們之間沒有約定俗成。在你看來你是對的,在我看來我是對的。”
葉雪衣抹掉淚水,“所以我當真要與你相對。”
葉撫渾身顫抖一下,然後說:
“那就相對吧。”
說完,他一步邁出,消失在三味書屋中。
葉雪衣看著他消失的地方愣愣出神,角落裡的又娘不知道該怎麼辦,縮著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她默默地走到梨樹面前,伸手觸碰樹幹。
梨樹頓時變成一團黑色的流光,從她手掌進入,與她相融。隨後,她整個人外貌發生巨大的變化。
葉撫曾說過,葉雪衣絕非是個小孩子,她之所以表現成小孩子的樣子,全然是為了更好地與他親近。他應該看到她什麼樣子,她便是什麼樣子。
一頭散著幽幽黑光的頭髮……按理來說,黑與光應該是相對的,應該是不存在的。但卻非常合理地表現在她的身上,散發著黑色的光……或者說,光無法靠近她。
“葉撫,我們的故事不會結束的。”
她要離開這座世界了。
九大使徒全部被驅逐,這意味著,對這座世界的入侵,以徹底的失敗告終。葉撫發動永恆真理對使徒的驅逐,是不可逆的,是無法違背與抗拒的。
而作為最初使徒,也就是常規說法裡的第一使徒,她要繼續與永恆作對,勢必要將永恆改變。
從不曾有過一二三……只有最初與九大使徒。
世界重歸原貌,秩序不曾崩塌過,文明不曾衰敗過,生靈不曾消亡過。
曲紅綃推開三味書屋的門,敖聽心從她身後探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被嚇壞了的又娘。
“小貓咪!”
敖聽心永遠都是無憂無慮的,歡快地朝著又娘跑去。
曲紅綃卻站在原地,愣神地看著三味書屋的院子。
梨樹呢?
原本梨樹所在的地方,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就像根本不存在過。
她趕忙進了葉雪衣的臥房,卻見床上空無一人,床褥被單迭得整整齊齊放在一邊。
“原來……真的是那樣啊。”
曲紅綃悠悠一嘆。自她成為人皇后,再來到三味書屋那一刻,梨樹給她的感覺就變了,變得很陌生,這一度讓她十分不安,曾問過白薇梨樹的來歷,在知道梨樹是其在第三天蹦碎後的混沌中帶出來的後,便更加不安。
不過,因為不明白這種不安來自什麼地方,她沒有說出來,一度以為那是自己擔心雪衣的表現。
但現在看來,那種不安或許是她作為萬物意志的代表,對入侵物本能地排斥。
“雪衣,是使徒嗎?是第幾使徒?”
曲紅綃神情複雜,渾身充斥著無力感。這種最親之人是最惡之敵的感覺,讓她有種意識被抽離的感覺。
“師父,你怎麼了?”敖聽心抱著又娘走過來,關切地問。
又娘這才回過神來,瘋狂地喵喵叫個不停。
曲紅綃皺眉問:“發生什麼事了嗎又娘?”
又娘共享自己的意識,把之前發生在三味書屋裡的一切都告訴了曲紅綃。
聽完後,曲紅綃頓時理清了一切,並且將王明之前所傳達的“原來從不曾有過一二三”解釋清楚了。
從葉撫和葉雪衣的對話之中看來,使徒本身就只有九個,從世界之使徒到決斷陰陽之使徒,它們代表著世界法則。而之前一直所理解的第一二三,並不存在,或者說其實就是最初使徒葉雪衣。
這麼一看,葉扶搖所說的她與第一使徒平起平坐,也就是指跟最初使徒身份相當了。
首席審判者,對應最初使徒……葉撫再對應永恆……一切貌似變得十分清晰了。
但曲紅綃想來,仍舊覺得有解釋不通的地方。
那就是,或者到底在其中充當著怎樣的角色。
“或者她到底想做什麼?”
曲紅綃一個人實在是難以想通這些,不由得希望白薇和師染她們快點回來。
只是,她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再不回來,先生都要離開了。
曲紅綃茫然地站在三味書屋的院子中想要去感知葉撫的位置,卻連一絲一縷都感受不到。
他走了嗎?
可我還記得他,那他應該還沒完全離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