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爾費雷德的帶領下,一名面板被曬成古銅色,連鬢胡的中年人走進了書房。他進來後打量了眼書房地面鋪設的羊毛地毯,不待站在書桌邊的路易.查理說話,忽然左膝著地給路易.查理行了一個單膝跪拜的禮節。
他嘴中同時說著荒腔走調的法語:“草民鄭發見過貴人。”一邊的阿爾費雷德有些驚詫,路易.查理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他微笑著示意阿爾費雷德扶他起來,用流利的中文說道:“鄭發先生,今天的法國已經廢除了這種跪拜的禮節。今後,在法國你見任何人都不必如此行禮,否則事後你會被別人嘲笑的。”
鄭發聽完後有些不知所措,他站起來後第一次目光和路易.查理的眼神有所交匯。“貴人也會說我大清的漢語啊。”
“是的,所以鄭發先生,我們還是輕鬆一點,隨意的聊聊天吧。請坐。”路易.查理指著沙發說道。
當兩人坐在沙發上後,鄭發喝著綠茶,慢慢把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下來,他向路易.查理作了一個很長的自我介紹。他叫鄭發,今年才27歲。
他的曾祖父徐述夔是乾隆三年江南鄉試中舉人。科舉中因文字犯忌判為大不敬,處以罰停會試。
冀科舉以進身的徐述夔遭此厄運,回到故里以詩酒遣愁,著述於一柱樓書齋中。其鬱憤之情露於筆端。晚年取得一個揀選知縣的身份,乾隆二十八年病故。
其子懷祖刊刻其父《一柱樓詩集》、《和陶詩》、《學庸講義》等著作。乾隆四十二年七月徐懷祖病故。
徐氏同裡有一仇人蔡嘉樹,亦是監生身份。徐、蔡兩姓為栟茶地方之大姓,這年冬他向徐懷祖之子徐食田提出一項贖田要求,蔡嘉樹的堂兄蔡安樹有地一塊八頃四十畝曾以契價銀2400兩售予徐懷祖,今他要以960兩贖回。徐食田拒絕了他的要求。蔡嘉樹隨向官府告發《一柱樓詩集》內有違禁文字。
東臺縣令塗躍龍認為,蔡嘉樹向徐氏贖田的理由是田中有其祖塋,遂斷令徐食田拔十畝墳田給蔡嘉樹,以了結此案。而蔡嘉樹的目的並非為了墳地,是要把徐氏問成大罪,置徐氏於死地而後快。至五月中,他說縣令受了賄,庇護徐食田。
六月十三日他向江寧藩司衙門呈控,該衙門幕友陸琰說蔡嘉樹因贖田不成,呈控對方書有違礙,可是徐食田是自首呈繳,按律當免罪,此事“明系挾嫌報復,依律應予反坐“。把蔡發揚州府下獄。
蔡嘉樹家人不忿再向江蘇學政劉墉告發,劉墉對徐述夔詩集的評價是“語多憤激“,在奏章中說:“如有悖逆,即當嚴辦,如無逆跡,亦當核銷以免惑壞人心風俗。現移督撫辦理。“劉墉不知乾隆對此的看法如何,所以說了個模稜兩可的話,並將此事移交督、撫去辦了。
乾隆接到劉墉奏摺及徐述夔詩一本,沈德潛所作徐述夔傳一本後,認為徐述夔身系舉人,所作詩詞語多憤激,應當重治其罪,沈德潛為逆犯作傳,轉多讚揚,實為喪盡天良、負恩無恥。
同時責斥在江蘇省的兩江總督及江蘇巡撫“平日所司何事?“特別說到目前發生在江西的汪錫侯的“大逆之書“《字貫》案。責問他們應得何罪?要對有關縣府司道各官一併參處。
接著向全國各地總督、巡撫、都統發出了關於搜查徐述夔詩文的上諭,要求各地及時報告搜查情況。這樣在全國範圍內掀起了一股搜查徐述夔“逆書“的浪潮。
這起文字獄中官員中受處分的有暫管兩江總督高晉、署兩江總督薩載、江蘇巡撫楊魁。受刑罰的有江寧藩司陶易,九卿會奏為擬斬立決,乾隆改為從寬監候。
揚州知府謝啟昆因辦理案“遲緩半月“被判“發往軍臺效力贖罪“。東臺知縣塗躍龍因“未能立即查究“處以“杖一百,徒三年。“江寧藩司衙門幕友陸琰被認為“有心消弭重案“處以死刑。
原禮部尚書沈德潛這位生前多次獲得乾隆特別恩寵的詩壇泰斗,撰文稱徐述夔“人與文章皆可為法。“一柱樓詩案發生時他已死十年,乾隆命追奪沈德潛的一切諡典官職,撤出鄉賢祠內的牌位,僕毀御賜碑文。
原栟茶鹽場大使姚德璘、衙門的塾師毛澄曾為徐述夔的《和陶詩》作跋,後來改名黃斌,從原籍浙江浙幕於甘肅,已入籍迪化,中了陝西的舉人。他豈想到15年前的一篇平平常常短短的跋文,使他“杖一百流三千里“呢!
徐述夔的兩個學生徐首發、沈成濯因“列名校對“和“聽其(徐述夔)命取逆名“而被斬首。徐述夔作詩,徐懷祖刊刻流傳,這是“父子相濟為逆“雖然他父子二人均已病故,但“仍照大逆凌遲律,碎其屍,梟首示眾,以彰國憲,而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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