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的支援，如同寒冬裡的一把火，溫暖了陳海洋的心。
也點燃了他胸中熊熊的野望。
然而，當最初的激動與豪情褪去，冰冷的現實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澆下。
那可是一艘能闖遠洋的大船！
十五萬到二十萬的船款，在這個萬元戶都鳳毛麟角的年代，對陳家而言，無異於天文數字。
第二天一早，陳海洋揣著家裡東拼西湊，連同之前所有積蓄加起來的兩萬出頭塊錢，踏上了籌款之路。
他先去了鎮上的信用社。
信用社的主任是個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慢條斯理地呷了口茶。
聽完陳海洋的來意和貸款數額，鏡片後的眼睛眯了眯。
“小同志，你的想法是好的，想發展漁業，帶領鄉親們致富，精神可嘉。”
主任放下茶杯，語氣卻帶著一股公事公辦的疏離。
“但是，這麼大數額的貸款，還是個人名義，用於購買大型漁船這種生產資料，我們沒有先例，風險也太大了。”
陳海洋急忙解釋自己有把握獲得高額漁獲，甚至拍著胸脯保證能按時還款。
可任憑他磨破了嘴皮，主任只是搖著頭，表示愛莫能助。
最後，他被客氣地“請”了出去。
一連幾天，陳海洋跑遍了附近幾個鎮子可能借到錢的機構。
得到的答覆如出一轍。
銀行的大門，對他這個普通漁民來說，冰冷而堅硬。
“我就說他異想天開！”
陳建軍幸災樂禍的聲音，如同蒼蠅般在村裡嗡嗡作響。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還想買大船？做夢娶媳婦淨想好事！”
陳建業更是添油加醋：“我看他就是想把騙來的那點錢敗光！到時候看他怎麼跟他媳婦交代！”
這些風言風語，像針一樣紮在陳海洋心上。
他不是沒想過向村裡那些相對富裕的人家開口。
他厚著臉皮，提著從海里撈上來的好貨，挨家挨戶去拜訪。
可一提到借錢，而且是數以萬計的鉅款，那些平日裡還算熱絡的鄉親，要麼哭窮，要麼打著哈哈岔開話題。
“海洋啊，不是叔不幫你，實在是……這數目太大了，萬一打了水漂，叔一家老小也得喝西北風啊！”
一個平日裡跟陳家關係還不錯的長輩，面露難色地拒絕了他。
碰了一鼻子灰的陳海洋，並未就此氣餒。
他想到了另一個辦法，集資。
他將村裡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幾個信得過的青壯年請到家裡。
將自己購買大船、共同發展的詳細計劃和盤托出，希望能聯合大家的力量。
起初，大家聽著他描繪的宏偉藍圖，眼中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可當談到每家需要投入的資金數額時，氣氛頓時冷卻下來。
“海洋，你這法子是好，可這一下子要拿出這麼多錢，我們……我們心裡也沒底啊。”
一個村民小聲嘀咕。
就在這時，陳建軍和陳建業不知從哪兒聽說了訊息，也擠進了人群。
陳建軍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是要拉著全村人一起跳火坑啊？”
“陳海洋，你可真有本事！”
“萬一賠了，你拿什麼賠給大夥兒？拿你那張會吹牛的嘴嗎？”
這話一出，原本還有些意動的村民，頓時都猶豫起來。
是啊，陳海洋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