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再執著於殺戮。它伸出一條條藤蔓般的附肢，不是抽打，而是像飢餓的樹根，貪婪的、精準地，扎進了周圍所有能被它觸及的金屬殘骸裡——破碎的防禦機器人，被撕裂的合金牆板，甚至是散落在地上的彈殼。
“嘎吱——滋啦——”
刺耳的金屬分解聲此起彼伏，無數金屬微粒被它吸入體內。它身上那些被炮火轟開的巨大創口，在幽藍色能量的流轉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增殖，甚至長出了更加複雜的、類似生物肌肉纖維的金屬結構。
整個巢穴的擴張速度，比剛才快了十倍。
它在進食，在成長。它要把整個“方舟”，變成它自己的身體。
這根本就不是邏輯，這是純粹的本能。
李軒楓強撐著站起來，【透視】能力再次開啟。他嘗試著，再一次去連線那個龐大的資料集合體。
阻力小了很多，小到不可思議。沒有了田哲那層充滿惡意和偏執的“防火牆”，整個“混合體”的內部資料結構，變得異常“乾淨”。他能更清晰地“看”到，那枚作為核心的“方舟信標”，正如何驅動著“綠洲協議”的原始創造本能，吞噬一切，轉化一切。
“吼——！”
一直沉默的“源體”，突然對著那頭正在瘋狂擴張的“混合體”，發出了一陣陣低沉的咆哮。
那不是挑釁，更像是一種呼喚。一種血脈同源的生物，在進行某種超越了語言的交流。
它體內那枚信標的能量，與“混合體”核心的信標，產生了更加強烈的，心跳般的共鳴。每一次共鳴，都有一道肉眼可見的藍色光暈在兩者之間閃爍。
“我們……我們不能就這麼看著，”韓心棋的聲音，因為失血而嘶啞，卻帶著一種技術人員特有的瘋狂，“既然毀不掉它，那能不能……能不能給它換個腦子？”
她的目光，掃過李軒楓，掃過一臉絕望的鐘翰，最終，落在了那頭正對著自己“孩子”咆哮的黑色巨獸身上。
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她，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源體”身上。
與“混合體”同出一源，同樣被信標改造過，甚至，還表現出了某種可以被稱之為守護的原始情感……它，是唯一，也是最佳的，“駕駛員”人選。
可問題是，怎麼做？讓一隻螞蟻去駕駛一艘航空母艦？這聽起來都比眼下的狀況更具操作性。
“源體”或許是鑰匙，但鎖孔，在那片由狂暴能量和失控程式碼組成的風暴核心裡。
李軒楓的視線，穿透了那層層疊疊的血肉與金屬，直刺“混合體”的最深處。那裡，根本不是什麼資料核心，那是一臺正在高速運轉的、能將任何精神體都碾成齏粉的磨盤。
那根本不是植入，那是投身熔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