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很怕吧,喬芷溪想。
接下來,她看到魏母對他毫不留情的掌摑,看到傅崢被灌下了不知名的毒藥,看到他痛苦地來回抓撓著自己喉嚨處的面板,留下一道道指痕,可一切都來不及了,從那以後,他再也無法開口。
喬芷溪終於明白,他對她不是無話可說,是根本無法說、不能說。
另一個夜晚,江家的人來了,一根細長的銀針直直戳進他的耳朵,刺穿他的鼓膜,損毀他的耳蝸神經,她看到從那以後,傅崢會不自覺地向左偏頭,想用右耳去捕捉這個世界留給他的那一點點微弱的迴音。
桌上的酒杯不知幾時已經被捏碎,玻璃碎片扎進女人的掌心……
喬芷溪怔愣地看向自己顫抖不停的雙手……
不夠,遠遠不夠……
這點痛跟傅崢比起來,算得上什麼?
她笑的比哭還難看,而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攥住了右手,粘稠的鮮血跟濃烈的酒水混雜在一起,順著指節流了滿地,十指連心,她心如刀割。
喬芷溪不敢想象,一個無法呼救、沒有聽力的人,在火災來臨的時候,該如何逃生?
她甚至不敢回想,自己在跟傅尋訂婚的前一天是如何羞辱傅崢的。
她也終於知道,傅崢只肯用側臉對著她,不是不想看到她的臉,只是想盡力聽清她在說什麼……
即使她那樣折磨他。
喬芷溪活了二十餘年,頭一次發現一個人的心臟,原來可以痛到這個地步。
而這樣的痛,不知道傅崢在過去的日日夜夜,經歷了多少次。
更何況……一個被診斷為精神失常的人……他只是一個病人,連窗外狂風大作都能將他嚇得瑟瑟發抖。
在喬芷溪此前的人生中,最痛恨的就是去回憶喬芷芸死亡的那一天,可這一刻,她不得不逼著自己去回想。
回想傅崢的惡行被她抓個正著的場景。
她懦弱地逃避著痛苦。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就算傅崢沒有傷害過明遠,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罪人,是害死她妹妹的殺人犯,她不該為他心疼,不該於心不忍,不該肝腸寸斷。
可為什麼,還是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