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夜裡,只要抬起頭,這無盡的深海就會倒影出海平面上的繁星,所有的星星都好像被裝入了海中,倒映的映象,卻把整個天空的繁星都收藏入水迷宮的穹頂,仿若九天銀河都觸手可及。
這樣的穹頂,怎麼看都不厭煩,也不會覺得無趣,吸引著寂寥的目光。
皇葉抬頭看著月色,君上今夜過了四更天還是不願歇下,看來昭河殿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可是近些時日,每每當皇葉抬起頭,看到穹頂那穿透過星河閃耀著光芒的帝王星,他的心緒就日漸沉重,隱晦躲藏在星空裡的,那悄悄潛入天命裡的星光,不知道會走出如何一條星軌,會演化出什麼星象!
皇葉其實不擅星術,但是過去在麟紀時代,與白澤大祭司交好的他,天長日久,耳濡目染,白澤閒暇尚能為他解一解,偶爾也會突發興致,為他演繹這奧妙變換的星軌,星辰變幻可以說是天地間奇妙的;可現如今司卜的祭司十餘人,卻無一人能為他解開謎團。他們沒有白澤祭司的異能天賦,即便是天賦異稟的黎月和勤勉鑽研星術的文珠,都不及他一半,白澤祭司這種天賦型的占星師,在當世還真的是很難找到比他更好的祭司了。
“瀟灑的傢伙!他就好了,跟自己心愛的女人長相思摧心肝的去了,留我們這幾個老傢伙在這裡,每日每夜的重複著昨天。”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旦復旦兮。皇葉想起他曾經與白澤祭司把酒言歡的日子,白澤祭司天賦極高,不僅擅佈道通靈,更擅司星,問卜;閒暇時常與他,或與君上在棲梧殿,以九天銀河做棋盤,以星辰做棋子,每一次對弈都是精彩的棋局;那酣暢淋漓的對弈場景,至今想起,都仍然覺得意興闌珊,是奇妙的幻夜,充滿夢幻星輝的星軌,在星夜裡熠熠生輝;一局往往就是幾個時辰都局勢未明,君上與他時常難分勝負。
只是好景不再,一壺酒,就勾起一幕幕往事,令人唏噓不已。
“他現在,還找得到一起下棋的對手嗎?”皇葉喝一口酒,用袖子擦擦嘴角:“少了君上這樣的棋友,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覺得甚是可惜!”
殿內傳出微弱的器物敲擊聲,君上依然不寐不眠,皇葉伸手放在額葉,透過指縫的空隙張望從穹頂傾瀉而下的星輝,在層層的光暈裡,稀疏的飛過幾只小妖精,撲朔的透明羽翼,連一點點痕跡都沒有遺留的隱入夜色。
“少了白澤這樣的棋友,君上,也更寂寥吧,無敵,是多麼的寂寞。”
這寂寥的夜,彷彿漫長歲月裡的一隅,他卻覺得很短暫,大概,這就是神的存在吧,漫長,沒有終點的感覺。
可是他們現在都站在懸崖邊緣,害怕那個終點提前,害怕殿裡那位,突然的消逝!
君上,如果讓你選擇,你會不會選擇忘記黎兒,然後回到以前的樣子,繼續做那個無情無慾的神!
皇葉露出苦澀的笑,真傻,君上怎麼會選擇忘記黎兒!
想到祭司,自然也就想到了黎兒,這個小丫頭,可是他的信仰親自培養兩百年的神官,能讓君上有點人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