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您不會是要……這怎麼可以!”
“本王叫你不許動,你敢動一下,明日去刑殿領板子!”
摩裡黎月扁扁嘴,乖巧的一動不動。
他就像民間的老父親給自己閨女扎辮子一樣,笨拙而認真的,以手指代梳給她梳頭,然後紮紮實實的繫好在腦後。
“好了,轉過來。”
摩裡黎月慢慢轉過身來,看著鳳翎王,眨巴著紅腫的眼睛,迷霧般朦朧的淚眼婆娑。
鳳翎王滿意的點點頭,這樣一看也精神多了。
“黎兒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問。”
“此刻已經過了丑時,王怎麼會在這裡?”
“典書閣的必經之路,不就這一處嗎?”
黎月瞭然的點點頭,這樣啊,王許是又在典書閣埋頭藏書至深夜。
……
“黎兒……有沒有人與你說過,你這雙眼睛,映著星光,流光溢彩,美的叫人攝了魂!”
摩裡黎月猶疑的看著他,他們一族本就是如此的眸色,可她也從未覺得自己的眼睛與別人不同,雖說許多人眸子都是黑褐色,她也覺得沒甚可在意。
“可、可我們巫族,本就都是銀髮紫眸,黎兒自然,也是如此啊。”
他的手指在她的眼瞼停留:“你的眼睛更亮,更乾淨!”
“王,你從前也看著黎兒的眼睛,怎麼今天才覺得不同呢?”
“可能是從未在星夜裡看過,覺得新鮮!”
“若說眼睛,黎兒覺得王的眼睛最好看!”黎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瞳,那雙海藍色的眼瞳深邃如海,“有一種令黎兒心安的力量!”
心安嗎?
鳳翎王拍拍她的腦袋,“你是過於依賴著本王!”
“不,是信仰!”
看她堅定的語氣和崇敬的神色,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遠處一位尊貴的夫人,與她的婢女遠遠觀望著這裡,氣氛卻冷凝得空氣要凝滯。
陵姬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只覺心裡發顫,她的夫君,無情無慾的鳳翎王,為何會溫聲細語的哄著那個哭泣的孩子;他竟然,親自給她束髮,這一幕竟然還和諧的像恩愛的夫妻!難道她的夫君,竟然真有龍陽之癖!和水迷宮至高的大祭司?
她氣得牙齒都在打顫,偏偏是這樣近的身份,這樣惹眼的神職!
“回宮!”
婢女小聲的問道:“娘娘,那雲桑花的露珠此時不採的話,可就錯過最好的時辰……”
陵姬回頭一把將她的肩膀用力抓住,低著聲音在她面前厲色道:“你看不見,那兩位是誰嗎?此時過去了,要以何緣由解釋我們偷聽牆角嗎?”
“對不起娘娘,奴婢考慮不周,奴婢知錯!”
再瞧一眼那邊你我相對的兩道一紅一白的身影,陵姬眉眼裡漸漸生了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暗湧,她不是個善妒的女子,可,那是她心尖上日夜思慕的男子啊!
而更令她心痛的是,鳳翎王竟然寧願屬意一個孩子,都不肯寵幸她這個九天玄女,她才是他從九重天明媒正娶,十二隻金烏迎入水迷宮的王妃,他後宮中的第一個妃子!
陵姬與婢女悄然離開,然而腦裡卻對剛剛所見,心痛如絞!
回到鳳儀殿,陵姬便大發脾氣,摔碎了手邊看到的東西,碎了一地的瓷器,茶杯,銅鏡。
“娘娘,這神官大人怎說只是個半大孩子,應不至於吧。”
“就是還是個孩子,連分寸都忘了!本宮這個仙女在君上眼中,竟然還不如一個稚嫩的少年!即使那孩子是長得俏了些,可與本宮的容貌相比,那個孩子根本不過爾爾!”
“若是……真的如傳聞那樣,君上果真對……”
“還不住嘴,君上也是你能隨便評價的嗎!他不過是對一個孩子多了幾分寬厚和憐惜,你們就敢胡說,若傳出去你們是不要命了嗎!”
陵姬狠狠瞪她一眼,婢女識趣的閉上嘴。
“是,奴婢多嘴!”
“你們都下去,本宮要靜一靜!”
婢女退出殿外,闔上寢宮的門。
燭影下的美人,潸然淚下,眸中暗自神傷。
想到剛剛看到的那幕,陵姬咬緊了下唇,鳳翎王對待黎月的每一個動作都令她難以抑制的酸澀。
她酸澀的啜泣起來,君上他,他根本不是無情,他從來沒有用過那樣的眼神看過自己,哪怕他是見著自己受傷的樣子,也是平靜如水;可是他,卻用那樣的眼神看著那個半大的孩子,為她擦掉淚水,安慰她,還抱著她!他竟然親手為她束髮,這等下人才做的事情,他怎麼敢!
陵姬抹掉眼角的淚珠,“可是這些,這些他從來都沒有為我做過,哪怕是溫柔的喚過我的名諱,都不曾!堂堂的鳳翎王屈尊降貴為一個凡人親自梳頭束髮,這等有辱他清譽的事情,他竟然卻好似得了寶貝一樣!”
她憑什麼!為什麼君上就偏偏選中了她!我哪一點比她差?
如果婉兒說的傳聞都是真的,她可不能讓這件事再繼續下去!
天地之子,高高在上的鳳翎王怎麼能與區區一個巫族之子、一個連一滴神的血液都沒有的巫族祭司!不,不行!她不允許自己的夫君有任何不好的傳聞,更加不能讓這種汙了聖名的事情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