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柳笛

第371章 旅行結婚(一)

火車頭突突地冒著黑煙,噴著閃閃的火星點點,沉重地喘著粗氣,衝破黑暗,沿著鐵路駛向夜色蒼茫的遠方。火車頭又“呼哧呼哧”噴出白煙,像一頭疲憊不堪的老牛,拖著十幾節車廂,穿行在華北平原上。這是一輛蒸汽機車,是一輛客運慢車,六個半小時的車程幾乎要拓展到十二個小時,而且是近半個小時一停,讓呆坐在車廂裡的人非常鬱悶。

即使是一輛特別慢車,車廂裡也很擠,好多人站著,因為票價便宜。乘客大多是沿途的農民和去外地城市拼生活的農民工。火車好不容易到了潼關站,挨在清荷身邊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下車了,她舒了一口氣,心想可以歪著躺一會,暫時輕鬆一下了。一個提著黑色尼龍袋子的老頭擠了過來,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的年級,胖而黑,穿著過時的中山裝,一雙很破的大頭鞋,身上散發著菸草和汗臭混合的一種難聞味道。

清荷厭惡地扭過頭去,她平常是一個愛乾淨的女孩,容不得半點汙穢。如果不是二狗堅持要坐這一趟車,打死她也不會與眾多老農民、打工者擠這趟列車的,她是在遷就二狗。二狗決定的事情清荷是不願意忤逆他的,她幾乎處處順著他,因為她愛他,愛他的才華,愛他的帥氣,愛他的一切,愛到骨髓裡了。

“小姐,這裡有人坐嗎?”老頭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

本來坐這趟車心裡就煩透了,還遇到這樣一個不講究的旅客,清荷沒好氣地撒謊說:“有,去廁所了,馬上回來。”撒謊之後,她心裡隱隱地不安,轉而又安定了,因為一路伴隨她的二狗確實去了廁所。

老頭好像很累了,長出了一口氣,遺憾地說:“這樣啊?”

清荷很善良的,看著他一張長滿褶皺的松樹皮臉龐,她不由又可憐他,柔聲說:“你先座吧,他來了你再讓開。”

老頭感激地看著她,然後衝著後面幾排的一個老女人嚷著:“芬,我有座了,你好好地睡一會兒吧。”

清荷回過頭去,看到那個叫芬的女人,老,瘦,臉很黃。看到清荷再眺望芬,老頭解釋著:“我老伴兒,肝病,一週來一次石家莊看病。看,這是我給她拿的藥。”

清荷低下頭看那尼龍袋子,足有好幾十斤,在老頭的腳下堆著。

老頭說:“老伴從和我一結婚就是個病秧子,這麼多年了,一直看病,到老了,還是看病。”他的口氣很平淡,並不是抱怨,說完了,他又回頭嚷了一句:“芬,想著吃那個蘋果,還有三個小時呢!芬,想著喝水。”

周圍的人都樂了,因為他一叫芬,聲音就很溫柔,大家說,看看人家這老兩口。老頭繼續說:“我得疼她,我不疼她誰疼啊?”

每週一次,坐六個半小時的火車,車上沒有空調,沒有熱水,並且又這麼擁擠,他帶著她來看病,風雨無阻。而她不是美貌如花,他亦不是傾國傾城,他們只是平淡生活中的柴米夫妻,育有兩女一男。用他的話說,年輕的時候,吵架老鼻子了,差點把房子點了,但還是要在一起過。她病了,他急得跳牆。他累了,她給他拿熱毛巾敷臉。

他快言快語,不停地說著,又唱起河北梆子,十號車廂頓時熱鬧了起來。大家“嘩嘩”鼓掌,因為他唱得實在是好。那個叫芬的女人在後面嚷:“又露臉呢,又露臉呢!”

大傢伙的掌聲越熱烈,老頭越得意,索性從包裡拿出嗩吶“嗚啦嗚啦”為大傢伙吹起來,《喜洋洋》的調子充滿了車廂。這個每週奔波於火車上的老人,這個拿著一袋子藥的男人,臉上並沒有生活的愁苦,更多的是希冀。

那個叫芬的女人總是在後面嚷他:“你別又賣弄了,別得臉了行嗎?”

老頭更開始得意,給每個人看手相,周圍很快圍了一大群人。芬終於急了,叫著他:“死老頭子,你再胡亂給人看我就生氣了。死老頭子,你找死啊?死老頭子,你有完沒完,跑這丟人現眼來……。”她一句一個“死老頭子”。

周圍的旅客說:“阿姨,你還真生氣啊,大伯他不過是為了活躍氣氛……。大傢伙閒著也是閒著,在找個樂子。”

但芬真生氣了,她衝過來,揪住男人的衣服說:“讓你不看了你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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