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圍繞著院牆轉了一圈,看見老黑狗就蹲在自家後窗戶下面,像一尊雕塑般一動不動。二狗高興了,快步走過去,把饅頭遞到它的嘴邊,奇怪的是老黑狗並不像以往伸出舌頭舔舔二狗的手、臉,這次沒有任何反應。
二狗撫摸撫摸它的頭還是沒有反應,再仔細看時,它連眼珠子都不動了,原來它已經在昨晚仙逝了。老黑狗自幼守護著二狗,做著二狗的忠實玩伴,昨天見到二狗結婚了,新娘又是那麼漂亮,它放心了,它可以放心地離開二狗了。老黑狗昨晚拼盡全部精氣神為二狗的新婚之喜守護,耗盡了身體裡的最後一絲能量,西赴瑤池極樂之地。
二狗大慟,緊緊把老黑狗攬在懷中,就像突然間失去了一個生死兄弟。全家人在得知老黑狗死去的訊息後都非常震驚,二狗爹撫摸著老黑狗的身體吧嗒吧嗒地抽著老旱菸,嘴角微微抽動著,大狗在一旁轉著圈圈,不住地唉聲嘆氣。
據農村的老人說:活了二三十年的黑狗肉是大補之物,黑狗皮也是辟邪的寶物。但二狗一家人誰也不想著把老黑狗剝皮吃肉,他們已經把老黑狗看作了自己的家人,把老黑狗葬在了清漪河堤果園裡,讓它永遠守護著這片風水寶地。
老黑狗的子孫們圍繞在它的墳墓前,或低嗚,或汪汪,或仰天狂吠,表達著它們心中的哀傷。整整一天,這些狗子狗孫們不吃不喝,沒有離開老黑狗墳墓一步。
三醜在忙完二狗的喜宴之後便窩進自個家裡,幾天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盡情陪伴著自己的兒子玩耍,他欠兒子太多了,沒有時間給過他父愛,沒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給兒子最多的是傷害。自從三醜進了這個家門,三醜媳婦一直冷眼旁觀著三醜的表現,她沒有理他,他已經不值得自己再去理他、愛他。
三醜爹孃卻是對三醜噓寒問暖,關心備至。自從三醜離婚後他已經兩年沒有進這個家門了,如今回來了,老兩口就盼望著兒子能夠迷途知返,能與原配媳婦復婚。以前老兩口對三醜說道復婚的時候,三醜總是不耐煩地頂撞他們,反對他們,而今三醜默不作聲了,有時還點點頭表示回心轉意的神情。這些變化讓老兩口非常高興,私下裡更是勸著三醜媳婦要對三醜熱乎點、熱情點,別愛答不理的,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其實三醜媳婦自始至終都沒有想著真正的與三醜離婚,前兩年是三醜昏了頭、迷了眼專心想與自己離婚,她是沒有任何辦法才答應離婚的,並且也只是離婚而不離家,實際就是給三醜一個回頭的機會。不然,那天傍晚在麥田裡被苟二愣子侮辱之後,她之後從了那苟二愣子的心願,嫁給他,那才是真正與三醜斷了情緣,自此後兩不來往。可三醜媳婦並沒有那樣做,處處防著苟二愣子的騷擾,不再給他任何機會。那苟二愣子倒也仁義,並沒有把那麥田裡的得意事到處宣揚,而是守口如瓶,對三醜媳婦也並沒有再做出很過分的耍流氓動作,因為他真正的仇人是三醜的大哥,他還要養精蓄銳為自己的親妹子報仇雪恨。
三醜媳婦也並沒有把那日麥田裡的事情放在心上,只當做自己是被瘋狗咬了一下,過段日子自然會好的。三醜這麼絕情、不顧臉面地做事情,對不起自己,那在麥田裡遭遇的事情也算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吧,懲罰他對自己的媳婦不忠。
三醜在爹孃的勸說下,在家閉門思過了三天之後,終於來到自個媳婦窗前低頭認錯,可媳婦不理他,自顧忙手中的針線活。他傷她太深了,讓她近兩年來在親戚朋友、鄉里鄰居面前抬不起頭,說不出話,她為他受的委屈太多了,這傷害不是幾句話就可以撫平的。
“撲通”一聲,三醜跪在了媳婦面前,淚流滿面訴說著自己造的冤孽,自己悔不該甩了結發夫妻,而娶了小麗那個騷狐狸精,如今公司也被小麗搗騰完玩了,弄得自己現在是負債累累,眼看著就要有蹲大牢的危險。
三醜媳婦不是不原諒三醜,只是覺得不能這麼輕易地就饒恕了他,他視自己如草芥,說棄就棄,說撿就撿,一點也不珍惜,如果這麼快就接納了他,今後他依舊不會珍愛自己的。在三醜跪了兩個小時之後,她看著他滿臉大汗,一副慚愧、羞澀的模樣,開始心疼了,輕輕嘆口氣,說:“你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哪能隨便下跪啊?”
“那你原諒我了,讓我回家了。”三醜淚眼模糊地看著媳婦。
“唉!你現在還沒有離婚,我怎麼能讓你回家,你回家來又算作什麼?”媳婦又嘆一口氣。
“老婆,我回去就離婚,回去就離婚,老婆,我悔呀!哇哇。”三醜像個孩子似地大哭起來。
三醜媳婦輕輕攬住他的頭,喃喃吐出:“知道錯就好,浪子回頭金不換。”
這句話讓三醜哭得更痛快了,把近幾個月來在外受的委屈、受的窩囊、受的難為統統哭了出來,是哦,男人在外受的屈辱能向誰訴呢,只有把苦水倒給自己最知心知肺的老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