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左央自己嘛，他剛才看到這小子對著牛三陽嚷嚷，還以為是地痞小流氓來找茬兒，此時不免有點兒尷尬，還對著人家笑了一下，勉強算是道歉的意思。
“那個……”左央本來想解釋，說自己這不也是替老爺子著想嘛，害怕有人欺負他，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味兒，就算是跟自己爺爺說話，也沒見過他這麼不客氣的，更何況，看他這說話的勁兒，估計也是沒教養成習慣了，勸了也沒用，畢竟是別人家的事兒，左央一想就憋氣，悶聲悶氣道：“我們來測量資料。”
而左央這話一出，牛小川又是一變臉，一臉驚喜地看著左央，“就你們？翻修的？”
牛小川的口氣好像把左央當成了裝修工人，他白了牛小川一眼，“你們不是想改民宿嗎？光翻修夠嗎？”
“那是那是，”牛小川追在左央屁股後，還順手拿了瓶飲料遞給左央，“這破房子，基本就等於重蓋了，那個，真是你們負責嗎？”
牛小川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三人，一臉不信任的樣子，幸虧韓靜安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了一份規劃檔案，他才終於相信，不過也只是相信幾人的身份，還是拿左央當成打雜的，“那你們設計師什麼時候來？他是不是得來看看？這情況是靠你們給他們彙報嗎？你看……”
有些事兒啊，真是要進入社會進入職場之後才能感受到，左央記得上學的時候，大家都是平等的，就算對人有什麼刻板印象，也都在能接受的範圍內，但是進入工作就不一樣，每個人急於學會“識人術”，恨不得一見面就能把對方扒乾淨，畢竟，進入工作後，所有的判斷都與赤果果的現實有關，但這其中畢竟有些濫竽充數的，就像梁經理那樣，聽兩節心理學的課就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冷讀術和心理側寫，兩句話還沒說完就先下結論——
這個人從來不笑，肯定不好打交道；
那個人穿著樸素，應該是對物慾不強，要在精神上給他畫大餅；
年紀小的靠不住，心裡還惦記著玩兒呢，學的也不紮實，幹不了大事兒……
每次聽到這種言論的時候，左央都會在心裡狠狠罵一聲，去他媽的。
人啊，一個人一種性格一個活法兒，連自己爹媽都摸不清楚的脾氣，怎麼就讓你兩眼看通透了？尤其是這種，覺得年紀小就做不成事兒的，這就不光是刻板偏見，更多的還摻雜著倚老賣老、強調身份地位、變相壓迫的心理。
左央越想越生氣，“我就是設計師！怎麼？你信不過的話換別的單位來給幹！我還跟你說，你們這個專案一般人都不會接，你自己看看，”他拿手機翻出以前參加過的專案，“同級別人家的房子都是什麼情況，你再看看你這個！不光是造價高……對！就是造價的問題！你們這個專案要先墊資，你先摸摸兜兒，看看錢夠不夠！”
這一頓話好像機關槍，一下就把牛小川“突突突”得沒話說了，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左央又看了看牛三陽，突然就衝著牛三陽開火，“怎麼回事兒！不是說人家出錢給修嗎？不是不用自己出錢嗎？那怎麼辦啊？你有多少錢？夠不夠啊？我那民宿呢？還能不能改？不能改就把這房子賣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