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午的夢卻彷彿將她代入了小女孩的視角,經歷了一遍,楚雲舒恍然,怪不得楚父一點也不在意這個女兒。
完全把原身當做家裡的丫鬟來看,說賣就賣了。
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原身小時候被打得一身傷,沒有飯吃,只能蜷縮在角落裡將委屈和眼淚一起吞進肚子。
總會想,為什麼她的爹爹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呢。
現在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突然有水珠落到自己的手上。
楚雲舒愣愣地抹了一下眼睛,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在無意識的流著淚。
這是原主在哭?
她捂著心口,‘是你嗎?’
‘是的,謝謝你,幫我解脫了,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
楚雲舒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身上消失,連忙問,‘你要走了嗎,你不想見到你的親生父母嗎,你再等等,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的!’
‘不了,你已經幫我解開最大的遺憾了,以後就做回你自己吧,另一個我。’
隨著這一聲落下,楚雲舒感覺身上一輕,好似一陣微不足道的清風吹過,原身徹底離開了。
楚雲舒突然感覺很遺憾,如果她能觸碰到原身,一定會給她一個擁抱。
那個溫柔體貼的女孩,在最後一刻所想的也只是不給她帶來麻煩。
在這個時代,丟失了十多年的人,還沒有記憶,想要找到過去的親人談何容易。
親人啊.........
楚雲舒望著天邊的月亮,好似看到了周女士笑著的樣子,思念突然湧上心頭。
不知道媽媽和妹妹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生活。
指尖按捻勾撥間儀態優雅,那份由內而外透出的、帶著一絲脆弱感的愁容,卻讓這份優雅平添了幾分令人見之生憐的憂鬱氣韻。
蕭長風蹲坐在樹上,望著楚雲舒臉上的淚珠,心臟也揪了起來,不疼但是悶悶的。
他殺人的時候都沒現在難受。
如果自己可以幫她擦掉眼淚就好了。
他看了看院子裡站著的丫鬟和嬤嬤們,終是無聲地嘆口氣,樹影一晃,人瞬間消失。
月上樹梢時,寶珠為楚雲舒披上了一件披風。
“姨娘,起風了,還是回屋子休息吧。”
楚雲舒搓了搓有些紅腫的指尖,點了點頭,“好。”聲音裡還帶著一絲未散盡的鼻音。
突然,沙沙聲傳來,不是風聲,而是從院牆根下那片稍顯昏暗的草木叢中。那聲音細碎而密集,由遠及近,並非活物跑動,更像是什麼細微的光點正悄然匯聚。
她下意識地停下了收拾琵琶的動作,循聲望去。
起初,只是零星的幾點微弱的綠芒在黑暗中閃爍,如同跌落的星辰碎片,羞怯地試探著夜色。漸漸地,那光芒由疏轉密,點點幽光紛紛從草叢深處、枝葉縫隙間輕盈升起。
是螢火蟲!
越來越多的光點匯聚成流,彷彿夜幕下流淌的星河被揉碎了灑向人間,靜靜地懸浮在蘭香院的夜色裡。
楚雲舒愣住了,胸腔裡那股悶悶的、混雜著釋懷、遺憾與無盡思念的情緒,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純粹的星光輕輕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