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孫權：降，還是戰？

柴桑，議事大殿。

氣氛壓抑得彷彿凝固了一般，殿內數十名江東文武，鴉雀無聲，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孫權端坐於主位之上，年輕的臉上佈滿了陰沉，那雙碧色的眼眸中，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猶豫與掙扎。

“主公！”長史張昭鬚髮皆白，他手捧朝笏，向前一步，聲音嘶啞而懇切，“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擁兵百萬，虎踞中原，非我江東所能敵也！今其大軍南下，已得荊州，水陸並進，勢不可擋！若逆其鋒芒，乃是以卵擊石，我江東六郡八十一州，百年基業，恐將毀於一旦啊！”

他老淚縱橫，俯身叩首：“為江東百姓計，為孫氏基業計，老臣……懇請主公降曹！”

“張公所言極是！”“請主公三思！”

以張昭為首的一眾文臣，紛紛出列附和。他們並非貪生怕死，而是基於最冷靜的實力對比，得出了一個絕望的結論：打，就是死路一條。投降，尚能保全家族與一方百姓。

這些話，如同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孫權的心上。他年少繼位，兄長孫策臨終前曾對他說“內事不決問張昭”。如今，張昭力主投降，言辭鑿鑿，他如何能不內心動搖？

就在這股投降的浪潮即將淹沒整個大殿之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

“呵呵，江東人才濟濟，不想竟多是此等畏曹如虎之輩，亮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諸葛亮手持羽扇，從末席緩緩走出，臉上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

“你！”一名文臣怒指諸葛亮，“你家主公兵敗當陽，如喪家之犬，有何資格在此大放厥詞！”

“我家主公雖敗，然敗而不餒，聚兵江夏，尚有再戰之心！不似某些人，兵精糧足，坐擁天險，卻未戰先怯，欲舉眾而降，豈不令天下英雄恥笑！”諸葛亮羽扇一揮，目光如電，直視張昭等人。

他引經據典，舌戰群儒。從漢高祖屢敗於項羽終得天下，到曹操兵力雖眾實則內憂外患，他將投降派的每一個論點都批駁得體無完膚。他指出曹軍北來，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指出曹軍遠道而來，糧草不濟，難以持久；更指出曹操收降劉琮，名不正言不順，荊州人心未附。

一番話說得是天花亂墜，讓以周瑜、程普為首的主戰派武將們個個熱血沸騰，連連稱善。

然而，孫權臉上的陰雲，卻並未散去。

諸葛亮說的這些，都是道理，都是宏觀的分析。可一旦開戰，就是拿整個江東的命運做賭注。贏了，固然能與曹操、劉備三分天下；可若是輸了，他孫權就是斷送父兄基業的千古罪人！這個責任，太重了。

……

客棧之內，陳宇正對著一幅簡陋的柴桑地圖，用毛筆在上面圈圈點點。

糜貞站在一旁，神情緊張地將剛剛從殿內探子傳出的訊息，低聲轉述給他。

“先生，諸葛軍師已經把投降派駁倒了，但孫權……還是不肯下決心。”

“意料之中。”陳宇頭也沒抬，手中的毛筆，在地圖上，輕輕圈住了幾個名字：孫權、周瑜，以及……大喬、小喬。

他放下筆，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容。

“張昭他們談的是利弊，孔明談的是大義。但對於一個年僅二十六歲、血氣方剛的年輕霸主來說，驅動他做出最終決定的，往往不是利弊，也不是大義。”

糜貞不解：“那是什麼？”

“是面子，是尊嚴，是不可觸碰的逆鱗。”陳宇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孫權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勸他打仗的理由，而是一個讓他不得不打的理由。一個能讓他繞開所有理性計算，憑藉一腔怒火，就拍板定案的臺階。”

他轉身，對糜貞身後的一個不起眼的夥計說道：“立刻去孫府附近，想辦法給孔明先生遞個信，就兩個字。”

“哪兩個字？”

“銅雀。”

……

大殿之上，辯論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