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蘭正趴在桌上,專心致志地翻著醫書,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事,去車站租攤位,少不了要用到戶口本。
她的戶口還牢牢地掛在宋福生名下。
要想獨立,就必須把戶口遷出來。
眼下遷戶口只有兩條路:要麼結婚,把戶口落到男方家;要麼有自己的房產落戶。
對她而言,似乎只有結婚這一條路看似可行。
可去找陸奕辰說“我們先領個證遷戶口”?這感覺好像利用人家。
她最終決定先找姑姑商量,看能不能把戶口遷到姑姑名下。
姑姑聽了,二話不說就拍板同意了。
事不宜遲,宋玉蘭決定立刻回家一趟,硬著頭皮也要把戶口本拿到手。
反正已經撕破臉,也不在乎場面更難看了。
可讓她意外的是,她踏進家門時,張樹齊他媽曹桂香居然還在!
旁邊還杵著他那能說會道的大姑張鳳仙。
宋福生悶頭坐在板凳上,臉色陰沉。
馬巧玲則像座即將噴發的火山,雙臂環抱在胸前,眉毛倒豎,黑著臉。
宋玉蘭進來,他們也只是抬了下眼皮,都沒吭聲。
倒是曹桂香,臉上瞬間堆起一層油膩膩的假笑:
“哎喲喂!這不是我們玉蘭嘛!瞧瞧,瞧瞧,這才幾天不見,嘖嘖,這小臉兒越發水靈了,像朵花兒似的!”
她在肉聯廠油水足,整個人像發起的饅頭,白白胖胖,五官都擠在圓滾滾的臉盤上,富態是富態,可掩飾不住那股子精明的市儈氣。
張鳳仙壓只是掃了宋玉蘭一眼,對著馬巧玲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茬,嗓門又尖又利:
“我說巧玲妹子,你這話可就不中聽了!我們家樹齊眼下是沒個固定班兒上,那叫厚積薄發!
他媽在肉聯廠那可是正經國營單位,接班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是,肉聯廠活兒是累了點,髒了點,可這年頭,誰的工作是坐金鑾殿享清福的?能端上鐵飯碗,那就是真本事!”
馬巧玲氣得渾身直哆嗦,猛地站起來,指著門口:
“既然你們張家門檻那麼高,我們宋家小門小戶高攀不起!請回吧!不送!”
張鳳仙一聽,噌地站起來,眉毛豎起來:
“哎喲喂!馬巧玲!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我好心好意給你家閨女說這門親事,你倒給我撂臉子?甩臉子給誰看呢?!”
她撇著嘴,滿是鄙夷:“哼!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瞧瞧你家倩倩現在是個什麼光景!
我們家樹齊不嫌棄,肯要她,那是你們宋家祖墳冒青煙了!”
馬巧玲臉唰地一下全黑了,抄起手邊的雞毛撣子就要撲過去:“張鳳仙!你再說一遍試試?”
曹桂香見勢不妙,趕緊一把死死拽住張鳳仙的胳膊,對著馬巧玲連連安撫:
“哎呦呦,消消氣,消消氣!巧玲妹子,千萬別動肝火!
你是知道的,樹齊他大姑這個人啊,就是個炮筒子脾氣,直腸子,說話不過腦子,有口無心!有口無心!
樹齊和倩倩的事兒啊,樹齊都跟我說了。依我看啊,咱們兩家真得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商量!
倩倩那身子,萬一,我是說萬一啊,真有了我們樹齊的骨血呢?
得趕緊把喜事兒辦了才穩妥,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宋玉蘭聽明白了,張家這是來提親,不過字字句句都是羞辱,說宋倩倩被張樹齊睡過,不值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