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她嘴上還在笨拙地念叨:
“哎?這醬是不是該少點?嘖,看著簡單,捲起來還真有點手忙腳亂呢…”
她那熟練的手法和生疏的嘟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奕辰靜靜看著她表演,那點小小的狡黠心思在他眼中一覽無遺。
他唇角忍不住上揚,弧度比剛才更明顯了些。
心中卻在想:下次,換我來給她卷吧。讓她只管安心吃就好。
“來,張嘴!”宋玉蘭卷好一個,直接遞到陸奕辰嘴邊,
“你先嚐!我手笨,換手怕再散了,直接餵你省事兒!”
陸奕辰微微一怔,隨即順從地低下頭,張開嘴。
當捲餅觸到嘴唇,宋玉蘭的指尖無意間擦過他的唇瓣。
一股細微卻清晰的電流瞬間從指尖竄上宋玉蘭的心尖,她臉頰騰地飛起兩朵紅雲。
陸奕辰也瞬間僵住,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他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嘴裡烤鴨的濃香混合著醬料的鮮甜,又實實在在地告訴他,這滋味,格外美妙。
宋玉蘭抽回手,指尖那點微麻感還未完全消散,抬眼卻正好捕捉到他通紅的耳廓和強作鎮定的側臉。
那點羞澀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愉悅。
她笑著問:“怎麼樣,奕辰哥?好吃嗎?”
陸奕辰努力平復了心跳,抬眼看她:“嗯,好吃。很香。”
“那就好!”宋玉蘭又利落地捲了一個,“那我再餵你一個?”
她可太喜歡看他這副窘迫又強裝鎮定,耳尖紅得滴血的模樣了。
一頓飯的功夫,從開始的侷促到後來的談笑風生,宋玉蘭覺得兩人之間那點生疏感已經完全消失。
她和陸奕辰之間,彷彿真真切切地近了幾分。
碗筷剛撂下,宋玉蘭便自然地伸手拽住了陸奕辰的胳膊,“奕辰哥,咱們找葛紅梅去,看看院子!”
路上,宋玉蘭腳步輕快,側頭對陸奕辰說起自己的盤算:
“我想好了,先支個小攤兒試試。
現在政策是鬆了,鼓勵個體經濟,但具體怎麼個松法,還得摸著石頭過河。”
她頓了頓,眼睛望向遠處,“要是行得通,路子趟開了,我就琢磨著弄個食品廠!
或者,找那些快撐不下去的公家食品廠談談聯營,他們缺活力,咱們缺底子,說不定能雙贏!”
陸奕辰聽得一愣一愣的,生意經對他而言,比研究圖紙複雜多了。
他含糊地應著:“嗯,聽著挺有想法。”
他努力想跟上宋玉的思路,但那些“聯營”“政策”的詞兒在他腦子裡打轉,有點茫然。
他心底確實掠過一絲驚訝:自己這個剛過門的媳婦,說起這些政策風向、經營門道,竟頭頭是道,條理分明。
估計是在外頭跑得多,耳朵靈,心思也活絡。
這份透徹勁兒,是他沒想到的。
宋玉蘭瞧見他臉上那點懵懂,也不在意,反而笑了笑。
她本就沒指望他能立刻聽懂這些,更不需要他指點什麼。
她挽著他胳膊的手緊了緊:“跟你說這些呢,不為別的。
咱倆現在是夫妻了,我在外頭做什麼,得告訴你,這是你的權力。”
宋玉蘭話音剛落,陸奕辰開口說另一件事:“我爺爺奶奶想見你。”
宋玉蘭的心猛地一沉。
是該去見見陸老爺子和陸老太太了。
上一世,這兩位老人待她如親孫女,處處維護。
可那時的她,被馬巧玲的挑唆矇蔽了雙眼,滿心只剩下對陸家的怨恨。
總覺得每一張笑臉背後都藏著算計,硬生生用冷漠和抗拒傷透了兩位老人的心。
她和陸奕辰結婚沒多久,兩位老人便相繼帶著遺憾離世。
這份遲來的愧疚,像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她重生後的心頭,讓她至今不知該如何面對。
陸奕辰見她久久不語,眸色暗了暗,以為她心有牴觸:“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以後再說。”
他不想勉強她,哪怕心裡是期盼的。
宋玉蘭猛地回神,趕緊解釋:“不,我要去!我剛才只是在想……”
她頓了頓,“第一次正式以孫媳婦的身份上門,該給爺爺奶奶帶點什麼禮物才合適?總不能空著手吧?”
陸奕辰緊繃的心絃終於放鬆下來:
“不用特意買什麼。只要你人能去,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
“那怎麼行!”宋玉蘭搖頭,臉上帶著笑意,
“我現在可是名正言順的孫媳婦了,空著手像什麼話?”
“孫媳婦。”陸奕辰低聲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眼底都染上了暖意。
這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真是比任何樂章都好聽。
宋玉蘭帶著陸奕辰去找葛紅梅。
葛紅梅早早就貓在家門口張望了,生怕被父母瞧見她又跟宋玉蘭“廝混”。
遠遠瞥見宋玉蘭和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並肩走來,她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
“哎呀,可算來了!我差點就要跑去衚衕口等你們了!”
她習慣性地想咋呼,眼角餘光掃到宋玉蘭身旁氣場沉穩、面容冷峻的陸奕辰,聲音瞬間降了八度。
硬生生把那股咋呼勁兒憋了回去,只對著宋玉蘭咧開一個略顯拘謹的笑,“走走走,先去看看院子要緊!”
宋玉蘭看著好友這難得“淑女”的樣子,忍俊不禁。
她落落大方地轉向陸奕辰:“奕辰,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葛紅梅,找院子這事兒可多虧了她費心。”
說完,又自然地挽住陸奕辰的胳膊,對葛紅梅介紹道:
“紅梅,這是我愛人,陸奕辰。我們上午剛領的證。”
葛紅梅飛快地瞟了陸奕辰一眼,又驚訝地看向宋玉蘭,眼神裡寫滿了
“行啊你,這麼快就適應新身份了?”。
宋玉蘭假裝沒看見好友的揶揄,笑著催促:“好啦,別愣著,快帶路去看院子吧。”
她拉著葛紅梅往前走,絲毫沒有留意到身旁男人細微的情緒變化。
陸奕辰在聽到“愛人”二字時,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暖意。
葛紅梅幫忙找的院子緊鄰著大馬路,離車站確實很近,抄近道過去也就二十來分鐘。
最大的問題就是太吵,白天車水馬龍,喇叭聲不斷;夜裡也難得清淨。
因此,不少住戶都琢磨著趕緊搬走換個安靜地方。
但宋玉蘭心裡卻清楚,這裡,將是未來最早拆遷、發展也最快的黃金地段。
他們過去時,房主正好在家。
房東老太太夫家姓張,街坊鄰居都習慣喊她張大嬸或張奶奶。
張奶奶年近七旬,一雙舊時代留下的小腳,走起路來有些顫巍巍的。
她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溝壑,尤其是眼角的皺紋層層疊疊,可那雙眼睛卻異常銳利,目光炯炯,透著歷經世事的精明和老練。
看見宋玉蘭帶著陸奕辰進院,老太太那雙精明的眼睛把兩人從頭到腳掃了個來回,才慢悠悠開口:
“你們誰要租院子?”
宋玉蘭往前邁了一步:“張奶奶,我想租。”
張奶奶目光再次落在宋玉蘭身上:
“你?租院子幹什麼?我這兒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租的,得清清白白。”
宋玉蘭臉上不見慍色:“張奶奶放心,我是正經成了家的,租院子就為了做點小營生。”
“做生意啊?”張奶奶一臉狐疑,眼珠子又滴溜溜轉到陸奕辰身上,那眼神帶著明顯的審視和猜忌。
“做生意嘛……”她板起臉,“可醜話說前頭!不許招些不三不四的人來留宿!房子不能弄髒弄亂!還有最重要的一條,我這院子裡,見不得半點血腥,不能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