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做好了吃苦的準備!
“三年間我們無論受到多少委屈,遭過多少白眼,受過多少傷,我們都挺過來了。
“因為我們知道國家不會放棄我們,讓我們來農村是讓我們大有可為。”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格外地堅毅,但他的手卻在緊張地發抖,因為他知道這些話不應該說,但紅旗公社各個大隊知情的情況卻讓他明白。
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哽咽著,但又格外地要強。
“可現在,我們熬不住了,不是說苦我們不能吃,矛盾我們不能解決。
“我們今天就想讓組織知道,他們的積極分子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我們全部的東西都被大水沖走了,住的地方也塌了。現在只能在山洞裡面煎熬度日,等待組織的安排。
“可是一個又一個生病的知青,讓我們聚集在一起,因為我們再不主動,我們可能熬不下去了。”
這句話一落,感性的知青們已經淚流滿面。
他們紛紛補充道。
“同志,我們本來就不如農民兄弟善於種田,所以我們僅有的工分都被換成了粗糧,可是現在,住的地方塌了,我們的糧食……”
這位女知青不忍再說下去。
他捂住嘴巴,蹲下了身。
“除了果腹的糧食,我們穿的用的也沒了!也沒了!”
“同志,您看組織這邊能不能幫助一下我們,我們實在是……”
知青辦的同志們也是第一次遇到知青大規模的聚集並且上訴的情況。
但規章流程如此,雖然很同情他們的遭遇,但知青辦的同志也不能立刻答應。
他們只能試著安慰。
“同志們,我們知青辦也清楚了各位的情況。
“但大家也清楚咱紅旗公社整個公社受到洪水的影響,每家每戶甚至咱們公社本身也都受到了影響。
“而且我們也得按規章制度辦事兒。
“不能說你想這麼做你就能這麼做,清楚嗎?”
知青辦小王再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格外的嚴厲。
他清楚這些知青既然來到這裡,就不好打發。
可最起碼嚴厲的語氣會讓他們提的要求有所收斂。
他再次勸道。
“知青同志們,咱聚集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咱要不就散了吧。
“公社幹部們都去大隊安排生產復工了,咱公社現在只有我們小李兩個人。
“我倆也沒許可權能解決大家的問題,我們只能記錄下來,等領導回到公社再上報。”
“是呀是呀,大夥兒聚集在這兒真的沒必要,散了吧散了吧!”小李附和著小王想要勸走這些知青們。
可是知青們但凡有另一條路能走,他們也不至於今天聚集於此。
但他們也明白小王和小李說得在理。
他們的臉色漸漸地灰敗下來。
漸漸地就有人退縮了。
“要不我們先回去?”其中一人試探著說。
其餘人沉默不語,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
但說話的人接收到了來自知青辦小王和小李兩位幹部的肯定。
他鼓了鼓氣,再次勸道。
“咱回吧,咱還得回大隊呢,向陽大隊的,你們再不會今天就得走夜路了。
“還有咱青山大隊的,咱出來的時候沒跟大隊長招呼一聲,今天要不回去,以後給咱安排個咱知青幹不了的活兒可咋辦?”
這個人越說越起勁,也越說越覺得自己能討好知青辦的兩個幹部。
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著話,跟個夏天的蒼蠅一般。
“田大旺,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終於,有認識他的人點出了他的名字,就差指著他的腦門罵他懦夫了。
“你忘記前兩天的事兒了?田大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田大旺被他說得惱羞成怒。
他豎著眉毛,梗著鼻子,語氣中帶著從未有過的狠勁兒。
“你說!
“有本事你說!
“我什麼事兒!
“說呀!
“人要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的!”
田大旺不覺得有人能知道兩天前他做過的事兒。
他甚至覺得即使他知道,他也不敢說出來。
不是因為他得罪不起他,而是他得罪不起他上面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