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災難

血。

濃稠的、溫熱的血。

到處都是鮮紅奪目，刺得人眼眶生疼的血。

它浸透了海邊漁村原本潔淨的青石板路，染紅了碼頭上晾曬的漁網，甚至順著沙灘的溝壑蜿蜒流淌，與鹹澀的海水交融在一起，暈開一片片令人作嘔的粉白色泡沫。

空氣裡瀰漫著濃重的鐵鏽味，混雜著海風帶來的腥氣與焦糊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嚥細小的刀片，颳得喉嚨火辣辣地疼。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阿格萊雅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冰冷的觸感從鞋底順著神經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連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她的瞳孔裡倒映著眼前地獄般的景象，之前熟悉的鄰居倒在血泊中，胸口猙獰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著血；平日裡和藹的漁翁被斷裂的船槳刺穿了腹部，僵硬的手指還保持著抓握的姿勢；就連村口那隻總愛蹭她手心的大黃狗，此刻也躺在地上，喉嚨被撕開一個大口子，早已沒了呼吸。

救命……誰來救救我……救命啊！

她想放聲尖叫，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只能發出細碎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嗚咽聲。

混亂的喊叫聲、哭嚎聲、怪物的嘶吼聲在耳邊炸開，每一個聲音都在撕扯著她緊繃的神經。

“黑色的魂獸上岸了！還有魂師嗎？快拿起武器去前線啊！”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青年揮舞著鏽跡斑斑的鐵叉，朝著海邊的方向嘶吼，他的手臂上已經被魂獸的利爪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別過來！救命！我不想死！我還沒娶媳婦呢！”一箇中年男人癱坐在地上，雙手胡亂地揮舞著，試圖驅趕身後那隻渾身覆蓋著粘稠黑液、長著三隻眼睛的怪物。

那怪物每邁出一步，地面都會被黑液腐蝕出一個個小坑，散發著刺鼻的酸臭味。

男人的褲腿已經被黑液沾到，布料瞬間化為黑色的灰燼，面板也開始泛起詭異的青黑色，他的慘叫聲越來越淒厲，最終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具迅速被黑液吞噬的軀殼。

“海水活過來了！！！”有人指著遠處的海面，聲音裡充滿了絕望。

原本湛藍的海水此刻像是被墨汁染過一般，變成了濃稠的黑色，而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岸邊蔓延。

那些黑色的海水彷彿擁有生命，所到之處，無論是礁石還是船隻，都在瞬間被腐蝕殆盡，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廢墟。

“是邪魂師！大家快逃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句話像是一顆炸雷，在混亂的人群中炸開。

人們開始瘋狂地朝著村子深處逃竄，婦人們抱著孩子，老人們拄著柺杖，年輕人攙扶著長輩，可他們的速度哪裡比得上那些緊隨其後的黑潮和魂獸。

不斷有人被黑潮追上，被魂獸撲倒，慘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整個漁村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阿格萊雅怔怔地站在那裡，大腦一片空白。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不遠處的那片廢墟，那是爺爺奶奶的家，如今已經被黑潮吞噬了大半。

而在廢墟旁邊，母親殘留的屍骸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面板表面不斷滲出黑色的液體，骨骼發出“咔咔”的聲響，原本慈祥的面容逐漸變得猙獰可怖，最終化為一隻渾身覆蓋著黑甲、長著鋒利爪子的怪物。

“媽媽……”阿格萊雅的聲音哽咽著，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湧出。

她想起了兩個多月前，自己和緹寶分別時的場景。當時緹寶還擔憂地叮囑她，最近黑潮活動異常，讓她一定要注意安全，可她卻因為急於見到爺爺奶奶，又覺得緹寶的擔心有些多餘，便匆匆告別了。

如今想來，緹寶的提醒竟是如此重要，如果當初自己能多聽一句，或許就不會面臨這樣的局面。

“吼！”那隻由母親屍骸變成的怪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猩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阿格萊雅。

它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模糊的意識，可更多的卻是被黑潮感染後的瘋狂與怨恨。

它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半分憐憫，猛地朝著阿格萊雅撲了過來，鋒利的爪子帶著呼嘯的風聲，直指她的心臟。

“阿雅！快逃！”遠處傳來父親焦急的呼喊聲。

阿格萊雅循聲望去，只見父親正手持一把長劍，拼死抵抗著幾隻“魂獸”的攻擊。

他的身上已經佈滿了傷口，衣服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手臂也在戰鬥中被魂獸抓傷，可他依舊咬緊牙關，不肯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