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拒絕
但此刻站在阿格萊雅面前的，是執掌史萊克學院多年的言少哲。
他只看見阿格萊雅的目光平靜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深湖，湖面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卻又彷彿能穿透這具軀體，望向更遠的地方。
那些藏匿在時光褶皺裡、常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窺見的無形存在。
她的眼神沒有絲毫慌亂，既不因為自己的院長身份而怯場，也沒有因即將揭曉武魂秘密而顯露期待，只是靜靜地停留在那裡，像是在認真梳理語言，又像是在與某種未知的力量無聲對話。
幾秒後，少女終於輕輕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如初，沒有絲毫起伏，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言少哲耳中：“言院長，關於‘黃金織線’的本質，說實話，我年紀尚小，涉世未深，也未能完全弄明白它的全貌。如果實在要找個比喻來形容它，我感覺它就像是我幼時在母親的裁縫鋪裡，親手撫過的一根又一根絲線。”
她的語速放緩了些，語氣裡多了幾分回憶的柔軟，彷彿那些帶著棉絮氣息的時光又重新回到了眼前：“母親的鋪子裡有各式各樣的線，有的粗糙得能磨到手心，有的卻細膩得像雲朵，有的帶著剛從棉田裡摘下的淡淡棉絮味，有的則光滑如綢緞，在陽光下能泛出細碎的光澤。我的武魂，就像這些絲線的集合，平凡中又藏著說不清的特別。”
“它或許真的承載著某種特殊的意義，又或者，其本身就有著您所說的那種關乎因果、命運的宏大寓意，但這些太深奧了，我現在還無法完全理解，也說不出更具體的答案。”阿格萊雅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淺影，模樣坦誠又平靜。
話音落下，她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輕輕張開。下一秒，一縷柔和得近乎透明的金光從她的指尖悄然溢位，沒有魂力爆發時的璀璨奪目，也沒有魂技釋放時的凌厲氣勢，反倒像一縷初生的晨曦，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聖感，輕輕縈繞在她的指尖。
那金光在她的指尖慢慢纏繞、流轉，像是有生命般舞動著，逐漸凝聚成幾根纖細得近乎透明的絲線。這些絲線細得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斷裂，卻又清晰地懸浮在空氣中，每一根都泛著溫潤的光澤，彷彿是由天地間最本源的規則編織而成，哪怕只是極其細微的顫動，都透著一種與世間萬物共鳴的奇妙韻律。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它並非無所不能。”阿格萊雅的目光落在指尖的黃金絲線上，語氣認真而篤定，沒有半分含糊，“它無法無中生有，不能憑空創造出原本不存在的東西；也不能將已經真實存在的事物徹底抹去，讓過往的痕跡消失無蹤。”
她頓了頓，繼續解釋道：“我能用它做的，就只是去洞察那些事物之間本就存在的、千絲萬縷的聯絡。就像一件縫好的衣服上，那些縱橫交錯的絲線，看似雜亂，實則每一根都與其他絲線相互纏繞、相互支撐，共同構成了完整的布料。而我能做的，就是在看清這些聯絡之後，在一定程度上，對它們進行‘加固’，讓本就牢固的聯絡更加緊密；或者‘引導’，讓偏離軌跡的聯絡回到原本的方向；再或者，進行‘暫時性地扭曲’，改變聯絡的形態，卻無法徹底斬斷它們。”
她說著，指尖的金色絲線輕輕顫動起來，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無形軌跡。
這些軌跡像是一張細密的網，悄然連線著辦公室裡的每一件物品。
厚重的紅木辦公桌、鋪著絲絨坐墊的椅子、桌上冒著熱氣的白瓷茶杯、鑲嵌著琉璃的落地窗，甚至連線著言少哲與她自己。
陽光透過這些纖細的黃金絲線，在空氣中投下無數細微的光點，像是撒了一把碎金，整個空間都彷彿因為這些絲線的存在，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玄妙氣息，連呼吸都似乎變得格外輕柔。
言少哲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目光緊緊追隨著那些懸浮的黃金絲線，原本因為迫切想要探究武魂秘密而略帶急切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他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暗忖自己還是過於急於求成了。
武魂就存在於阿格萊雅身上，不會憑空消失，想要弄明白它的本質，本就需要時間慢慢研究。可自己卻偏偏急著從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孩子口中，得到關於“因果乾涉”“命運軌跡”的答案，這未免太過強求。
不過，僅僅是能壓制自己的頂級獸武魂光明鳳凰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這“黃金織線”的不凡了。
言少哲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或許，這武魂已經接近傳說當中那種極致武魂了吧？若是真的如此，那阿格萊雅的潛力，恐怕比自己最初預估的還要大得多。
想到這裡，他不禁感慨起來：史萊克這一代的天才，當真是層出不窮。
前有天賦異稟、武魂獨特的刻夏，如今又出現了擁有“黃金織線”的阿格萊雅，每一個都有著顛覆常規的潛力。
有這樣的後輩在，史萊克學院說不定真的能延續萬年榮光，始終屹立在大陸之巔！
心中的激動與期待漸漸升溫，言少哲看著阿格萊雅，語氣無比鄭重，再次重複道：“阿格萊雅，我以史萊克學院院長的身份，真摯地邀請你加入史萊克核心計劃。成為核心弟子，你將獲得學院最頂尖的資源，最好的魂師導師、最珍稀的修煉物資、最先進的魂導器，甚至能進入海神閣查閱古籍，接觸到大陸最核心的秘密。”
他堅信，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邀約。
就像年少時的自己，當初收到史萊克的錄取通知時，那份驕傲與激動，至今仍清晰地記在心裡。
史萊克學院在大陸上的地位無人能及，每一位史萊克人，都至死以學院為榮。
放眼整個大陸，哪怕是日月帝國那些頂尖勢力的子弟，恐怕也不會堅決地拒絕史萊克的邀請。
可出乎言少哲意料的是，阿格萊雅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動搖的堅定：“很抱歉，言院長，恕我拒絕您的邀請。”